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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真的是幼稚,怎麼會做那種蠢事呢?應該顧及你的感受的。今天,嚇住你了,是不是?”他無限自責地問道。
她不吭聲,只是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泛濫了。
到達索菲亞大教堂時,正值黃昏。夕陽的暖紅色塗抹在教堂圓圓的、飽滿的“洋蔥”頂上,廣場上悠場的音樂在空中飄蕩。靠在教堂的牆上,會產生一種身在莫斯科的錯覺。
她哭得雙唇發乾,他給她買了杯熱奶茶。
一群灰色的鴿子落在教堂側面的牆檐上,這時教堂的鐘聲突然響了起來,鴿群拍騰著翅膀,飛向蒼茫的暮色。
她仰起頭傻傻地看著。
一陣風吹過,颳起一層細雪,如粉末般飄在空中,沾*的衣襟。
他替她撣去。
“少寧,”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輕如夢囈,卻是清晰無比,“把手機開了吧,我不會再走神了。”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選擇的,心裡裝著誰,伴在身邊的人是誰,細細地比較,天平還是會傾斜的。
彥傑太遠了,她抓不住。而他,近在咫尺,盈手可握,這麼的暖,戀上太容易了。
何必去抗拒?
難道真的等到失去他再去後悔嗎?
暮色四籠,漸漸變濃。
她把身體的重量依向他張開的懷抱,空氣中仿佛有靜止的魔力,她閉上眼承接住他憐愛至極的一吻。
*著她唇齒間奶茶的清香,他悄悄地在心中吁了口氣。
也許有點無恥,害她哭成那樣,但是他刻意地與工作人員合作的那一幕,還是很有成效的。
他終於看到了她的心。
“待會再開機,現在我們去吃晚飯。”
俄羅斯風情餐館,廚師來自聖彼得堡,清一色的雙人火車式座位,椅背很高,由此隔離出私密的有餐空間。他給她點了奶油玉米粒湯和白菜肉卷包,配上紅酒及黑魚子醬。
她不是很吃得來這種口味的菜,但是菜不重要,氣氛很重要。他們都沒有什麼講話,一隻手握叉,另一隻手與對方十手相扣,時不時還互遞一個含情脈脈的眼神。
晚飯後兩人在夜幕下散步,路口一個個地過。路燈把兩人的影子一會兒拉長一會兒縮短。月色皎潔,清清冷冷地掛在夜空中。
她朝他看了一眼,說道:“真想這條路沒有盡頭,我們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吧!”
現在這樣的感覺很好,如果回到青台,太多的人和事,她突然有一點隱隱的不安。
太寶貴的東西便是如此,越是珍視,越是脆弱,一丁點兒風雨也禁不起的。
他看出來了,不舍地攬緊她,“葉太太,你現在是有夫之婦,放心吧,什麼事都有你老公頂著呢!”
回到酒店差不多十點,她先洗的澡。出來後,他進去。衣服脫了一半,剛開機的手機催魂似的就叫了起來。
“你幫我接一下。”他在浴室里叫道。
手機已經響了有一會,她也沒看屏幕,匆忙按下接聽鍵。
“葉少寧,你這個總經理怎麼當的,你居然給我關機,你什麼意思,你是誠心看我出醜嗎?”清脆的嗓音,即使火氣十足,聽著還是非常悅耳動聽。
“對不起……少寧他在洗澡。”她過意不去地打斷連珠炮的發射。
那邊一愣,“是葉太太?”
“是的。你好,是少寧的同事嗎?”
“蜜月愉快吧!我是葉總的助理,叫車歡歡。不好意思打擾了,一會你請葉總回個電話給我,是大事,十萬火急的。”
“好!”
電波會改變人的聲音,當然,她們只見過一次面,就是不改變,也很難有印象。
依稀記得,車歡歡,大大的眼睛,有一絲嬰兒肥,笑起來米粒般的小酒窩,有點象……陶濤。
“誰找我?”葉少寧身上只裹了條浴巾。
“是你的助理。”她把手機遞給他,進浴室收拾衣服。
進來時,看到房間的門開著,葉少寧在走道上回電話。他穿得那麼少,也不知有沒有人經過。
事情真的很大了,半個小時過去,葉少寧還沒回來。
她給他倒的茶都冷了,只得重新換了一杯。
他回來了,原來擔心是多餘的,他早已換了浴袍,神色有點凝重。
“事情很麻煩嗎?”她問道。
“還好。”他猶豫了一下,內疚地抱住她,“可能我們要提前回青台了,這事必須我回去處理。以後我再陪你出來度蜜月。”
車歡歡把司行長的話當了真,又去建行催了幾次貸款,還請人吃飯。其實司行那種老狐狸,所謂的承諾只是場面上的話,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辦成的。席間司行可能喝得不少,車歡歡又提此事,司行借酒壯膽摸了車歡歡一把,說這要看車小姐的誠意有多少了。車歡歡怎麼肯受這種氣,甩了他兩個耳光,揚長而去。
這下好,貸款一事陷入僵局。
車歡歡意識到自己*了,不敢告訴樂靜芬,只得向他求救。
“學校也要期末考,我在外面呆著也是心驚肉跳。”她體貼地說道。
他立即請總台訂機票,機票已經售空,還好,搶到了兩張火車票,早晨六點的。
兩人等於夜裡沒什麼睡。等火車時,她去站里的特產商店買了點特產帶給羅佳英。車票是硬座,車上人很多,到處是行李,車廂內飄蕩著一股異味。
他抱歉地聳聳肩,很是過意不去。
她調侃道:“也不錯啦,我可以陪你重溫一下你的傷心之路。”
“你呀……”他失笑。
他是真的不能開手機,一開,電話就不斷,連和她說話的時間都很少,中途手機打到沒電,還找列車員幫忙充電。
他雖然不說,但她看得出他那件事非常嚴重。
她睡了一會,醒來時,身上蓋著他的外套,他握著手機,頭一頓一頓,也睡著了。
到達青台是隔天晚上九點,兩人回葉家別墅,葉一川和羅佳英已睡下了。童悅不方便進臥室,就在外面等著,葉少寧進去和爸媽說了幾句話。
“當然是工作要緊了,學洋人度什麼蜜月,真是的。快去洗洗睡吧,明天媽媽起來給你做好吃的。”羅佳英隻字沒提童悅。
兩人疲累之極,稍微梳洗下倒頭就睡了。
睜開眼,葉少寧已經不在床上了。她揉了揉眼,急忙穿衣下樓。剛下了幾級台階,一抬眼就看到羅佳英坐在桌邊,手裡握著她的手機,緊張地不知在翻看著什麼。
正文 41,當動力遇到阻力(一)
童悅全身的血液倏地往頭上涌去,她不敢相信羅佳英做出這種侵犯別人隱私的事。再想想,羅佳英都能跑到童家大鬧,她的道德框框有多窄可想而知。
童悅沒有發作,她忍耐著,在她成長的歲月里,她太習慣忍耐了。
“媽,早啊!”她沒事人似的招呼,亭亭向羅佳英走去。
如果猜得不錯,這手機應是在她和葉少寧熟睡時,羅佳英摸進臥室悄悄拿走的。她用的是悄悄,而不是偷偷。
羅佳英已經擺弄了有好一會,還不得要領,正著急呢,童悅這一聲,把她的魂差點嚇掉,總歸有點氣短。
“這是少寧剛給我買的智慧型手機,開關不是在屏幕上,是在手機上方。功能多呢,能上網,能炒股,能玩遊戲,要不要我教你?”童悅熱心地湊過頭去。
羅佳英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後成了豬肝紫,手機“啪”地一聲扔在桌上,惱羞成怒,“有什麼好顯擺的,就會花少寧的錢。你挺屍挺到現在,少寧卻一大早就去公司上班,怎麼好意思?”
童悅臉上綻放出幸福的明艷,“爸爸不就是這樣疼媽*嗎?你看他整日呆在實驗田裡,風吹日曬,雨打霜淋,可他從不向媽抱怨,賺的錢全部給媽媽花。媽媽和爸爸差不多大年紀,但是爸爸把媽媽呵護得好,不經風不經雨,不要擔心遲到和早退看上去比爸爸年青好多歲呢!爸爸榜樣放得這麼高,少寧肯定不能太落後。我其實是沾的媽*光。”
猛一聽這話,如同暖風般,熏得羅佳英暈乎乎的。再細細一品味,就能嚼出幾份譏諷。
羅佳英脖子一昂,冷冷笑道:“到底是做老師的,口才不錯啊!我家老頭子疼我是天經地義,我們是幾十年的老夫妻了。你怎麼和我比?”
“我和少寧也是受法律保護的關係呀!”
羅佳英一時語塞,急得一跺腳,“你……我只說了一句,你居然回我這麼多話?”
“職業毛病,學生問問題,我習慣講得他們徹底懂了為止。”
“你居然把我當成你的學生?”羅佳英吼得脖子上青筋直暴。
童悅以一種迷茫的神情無辜地看著羅佳英,“我稱呼學生都是某某同學,而不會叫*媽。”
“童悅,好,好,我算認識你了。這是你的真面目吧,在少寧面前裝出一幅賢淑的樣。少寧一走,你狐狸尾巴就夾不住了。”羅佳英手舞得恨不得戳進童悅的眼睛裡。
童悅嘆息:“媽,你認為我和少寧誰的智商高?”
“當然是我們家少寧。”
“既然如此,他騙我還差不多,我哪裡騙得了他?”
羅佳英咬牙切齒,氣得差點想拍死自己。
童悅不好戰,也不戀戰,差不多就收兵。其實羅佳英與錢燕比,那是關公門前賣大刀,根本不是一個檔次。錢燕是綿里針,笑面虎。羅佳英是衝天炮,紙老虎。
“媽,你早飯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她收起手機,暗暗提醒自己,一會要記得把蘇陌那張照片給刪去,雖然她很喜歡。
羅佳英如同戰敗的公雞,羽毛抖抖,卻還要裝出一幅凜然的樣,“不需要,我怕被你毒死。”
“媽媽真幽默,殺人要償命的,不珍惜別人,也得珍惜自己呀!”
“你那種人再珍惜也上不了大堂。”羅佳英口不擇言,似是對童悅有著刻骨的仇恨。
清晨的空氣是這樣的冷,冷得她呼吸都有些畏懼起來。
和羅佳英這樣的口舌之爭有意思嗎?一次兩次,她會迎戰。如果是*戰,她真怕自己沒有現在的風度。
忍耐是有限度的,童悅埋藏在心底的冰山蠢蠢欲動。
李嬸的及時到來,打破了屋中冰封的氣氛。李嬸是葉少寧以葉一川的名義帶進葉家的,說葉家現在是個大家庭,捨不得羅佳英累著。之前,葉少寧和葉一川就通過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