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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悅的手抖到不行,“對不起,你們講什麼,我都聽不懂,我要走了。”
長發男子沖酒保瞪了下眼,“看你心急的,嚇壞人家小姐了。嘿嘿,韋小姐,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和彥傑是生意上的朋友。他隨身都帶著你的照片,經常秀給我們看,說這街上沒啥美女,只有他妹妹是最漂亮的。”
這不象是彥傑會做的事,也不象是他會說的話。“你們到底要講什麼?”這兩人給她一種巨大的恐懼感,她只想早早離開。
“沒有什麼,只是有點想彥傑了。你過來時,他提起這了嗎?”長發男子放柔了聲音,他看出童悅已如驚弓之鳥。
“我是隨旅行團過來的,我和我哥也已經很久不聯繫了,他工作忙,我是無意走進來的。”
“這個很久是多久?”長發男子看了看酒保,酒保臉色沉了。
“一個多月。”
長發男子笑了,“這個彥傑真是不應該,我以後見了面要好好說說他,哪能這樣讓妹妹擔心。韋小姐,麗江都玩過了嗎?”
“是的,還有別的事嗎?”童悅站了起來。
“一塊吃午飯?”
她搖頭,匆匆告辭。出了門,突然發覺找不到來時的路,到處都是石渠,都是店鋪,都是柳枝搖曳,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先的地方,她急得都快哭了。
偏偏又來一場急雨,她在雨中拼命地跑。
“小悅!”蘇陌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一把抓住她,兩人站在一家店鋪的屋檐下。
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怎麼了?”他嚇住,也蹲下。
她抬起淚眼,*蒼白沒有血色,“你打彥傑的電話,快,快!”
蘇陌看看她,“好的!”
“他關機了。”他皺起眉。
“再打一遍。”*哆嗦個不停。
他又打,“還是關機。”
“你手機信號不好,打我的。”她把包包遞給他。
他搖頭。
她捂著臉,痛哭失聲。
“小悅,到底出什麼事了?”
“蘇局,彥傑不見了。”她慌亂地抓起他的手。
他發著低熱,越發感到她指尖冰涼。“好好的人怎麼會不見?他可能在開會或者手機恰巧沒電,你不要著急。”
“你不懂……你不懂……”淚水迸流,仿佛天地在旋轉。
她有過預感,可是她不敢想,不敢……
蘇陌沉吟了下,“你別哭,我們下午去上海,去看彥傑。”
她止住哭聲,“可以嗎?”
他遲疑了下,輕輕把她攬進懷中拍了拍,“當然可以, 我會陪著你。那邊我也有許多朋友,會替我們安排。我現在就去訂航班。”
她象木偶似的由他牽著回酒店,路上,他給鄭治打了電話,只說有事先走,童悅同行,鄭治也沒敢多問。
還好,搶到了兩張機票,晚上八點的。
兩人回房收拾行李,下樓時,她的眼睛都紅腫了,午飯也沒什麼肯吃。
他怕熱度上升,去醫院打了個吊瓶,她陪在一邊,人象是傻傻的。他和她說話,她都會受驚地跳起來。只是手一直緊緊地攥著他,他怎麼捂都是冰的。
靈魂已被驚散,留下的只是靠意志強撐的軀殼。
下午四點,酒店替兩人叫了計程車送他們去機場。
一個小時後,一輛計程車停在了酒店前。葉少寧背了個挎包走下車,唇角飛揚。
“請問青台市實驗中學的老師們是住這裡嗎?”
總台小姐點頭,“他們今天去玉龍雪山了。”
“童悅住哪間?”
總台小姐訝導地抬起頭,“她剛退房離開。”
“回昆明了?”他呆住。
“不是,和蘇先生一塊去上海了,我替他們打的機票。現在他們應該還在機場。”
他拎起包轉身就出來了,攔了計程車,說了兩個字:“機場!”
心怦怦亂跳,慌亂不已。無由地出了一身的汗,也不知道是熱汗還是冷汗,只害怕晚一秒,就看不到童悅了。
掐著時間,悄無生息地來麗江,他是想給童悅一個驚喜的,還有他內心裡需要童悅的幫助、需要童悅的配合,一起來斷了車歡歡的念頭。他一個人的力量不足以喝退車歡歡,她那種女孩天不怕地不怕,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但是只要童悅緊緊抓住他的手,兩個人堅定不移,別人插不進fèng來,也就會有驚無險地跨過去。
車歡歡帶給他新奇感,仿佛血液的流動都加速了,但他知道那不是愛,不是,是冒險,是刺激,是瘋狂。真正的愛是寧靜的、祥和的、溫馨的、柔軟的,像綢緞,像微風,像星辰,像細水長流……
“師傅,麻煩你快點!”他催促。
暮色漸濃,山路並不好走,又下了雨,師傅搖搖頭,“這已經是最快的了。”
他的臉色愈發地白,是什麼事讓童悅突然要與蘇陌離開大部隊去上海?如果他不來,是不是就永遠不會知道這些?也許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這樣做?
心瞬間跌落萬丈深淵,但理智讓他立刻否決了後面的猜疑,童悅不是那樣的人。
夜晚的機場航班極少,進了門,不用費太多時間就看到了他們。
腳象被鐵釘釘住。
他們正在辦登機手續。
蘇陌託運好了行李,牽著她的手往安檢處走去。她一直低著頭,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是看上去她好似非常依賴蘇陌。蘇陌拍拍她的肩,讓她等一會,她便立住,眼睛追著蘇陌的身影。
蘇陌不一會過來,手裡端著熱飲與西點,這應該是他們的晚飯吧!
她接過,走了幾步,仿佛不穩,她低下頭,原來是鞋帶鬆了。她把手中的東西交給他,他笑笑,自如地蹲*,單膝著地,替她扣上鞋帶。然後重又牽住她的手,把證件交給安檢人員。
葉少寧看著他們慢慢的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他沒有衝上去喊住她,也沒有拿想手機打電話假裝查崗。
那一瞬間他的大腦暈眩而又恍惚,仿佛空白一片,一個問題象魔咒似的纏著他:她為什麼要嫁他?
正文 58,月暈而風(上)
彥傑突然的就這麼消失在人海中。
那個法國品牌的紅酒代銷商在一年前就已換人,彥傑的手機號新年過後已註銷,童悅按照印象摸到那家高檔小區,物業管理員稱這裡的業主沒有一個叫韋彥傑的,租住房子的也沒有這個名。
童悅打電話問喬可欣,在彥傑與她分手前,她來上海與彥傑住在哪裡,彥傑做什麼工作,喬可欣支支吾吾半天,不太情願地說:她在上海都是住酒店,給彥傑打電話後,彥傑過來找她。她沒去過他的公司。
錢燕是個體貼的媽媽,說彥傑工作忙,不能打擾他,他在上海幾年,錢燕從沒來過。
所有所有的訊息都是來自彥傑之口,從來沒有人想過去證實。
童悅想起上次來上海,他也是領著她住的酒店。
但是一年之前,她一次次地過來,確實有過那麼一間窄小的舊公寓,確實有過一些溫馨甜美的記憶……
難道那是她的幻覺?
夜晚,上海飄起了小雨,這座國際大都市都籠罩在一團團水氣之中,雨滴持續打在屋外的鐵質欄杆上,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
她不能入睡,精神已經接近於歇斯底里的狀態,就是稍微閉一會兒眼睛,也是惡夢連連。
隔壁房間的蘇陌點燃一支煙,白色的煙霧中,俊眉蹙著,他不敢對童悅說多,但他知道,彥傑再也不是他們眼中的那個彥傑了。
他陪她去了那個小區,找到那間公寓。門是新換的,敲了半天,開門的是對面的鄰居,大概還在睡著,情緒非常不好,惡聲惡氣:“敲鬼呀,對面沒住人。”
童悅懇求地看著他:“請問之前租在這裡的那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什麼時候搬走的?”
“莫名其妙,這房子什麼時候租給別人過?是人家的住房,現在剛裝修好,油漆味沒散,過幾天才有人住進來。”
“砰!”房門又關上了。
童悅抬頭看看門牌號碼,對蘇陌說:“我沒記錯,肯定的。”
蘇陌拍拍她的肩,“我們去物業問問吧!”
物業公司經理性格挺牛,死活不願提供業主資料。蘇陌找到房管部門的朋友,他才勉為其難地說道:“那房子一年前易主了,現在的業主叫童悅。”
童悅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兒童的童、愉悅的悅?”蘇陌托住童悅,問道。
“這裡面上千戶人家,我們哪可能全記得,這個名字好聽,所以有點印象。房子去年秋天重新裝修,暫時還沒住人。”
“你見過童悅嗎?”
經理白了蘇陌一眼,“我見過她男人,很帥,不太愛笑。”
不太愛笑,是因為心裏面悲傷太多,笑不出來,然後就習慣面無表情了。
那是彥傑,不是她男人,是她哥哥。
她曾經想到上海工作,也想方設法想要個上海戶口,彥傑讓她把身份證留下,說他來想想辦法。她剛好換了新身份證,舊的也在有效期,就把舊的留給他。後來她在青台教書,這件事都給忘了。
彥傑是拿那個身份證買下這套舊公寓的嗎?
“好笑吧,戶主居然沒有進屋的鑰匙!”她站在傘下,抬頭打量著那幢舊公寓樓。
他為什麼要買下這套公寓?
他為什麼要用她的名字?
他這一年多到底在做什麼?
……
多少問題要彥傑出來解釋,但是他人在哪裡?
上海太大,一個人猶如滄海中的一個肉眼都看不出來的小生物,到哪裡去找?哪裡去尋?
結婚那天,彥傑眼中的淚,是捨不得她出嫁,還是預知從此後再無見面的機會?
唯一的欣慰是那些記憶不是假的。
蘇陌神色很嚴峻。
雨仍在嘀嘀嗒嗒地下著,處處泛著濕氣。這種懾入骨髓的寒冷,比漫天大雪還要令人畏懼。
她聽到他低低說了一句:“小悅,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世界真小,那個人是葉少寧在金茂大廈一起喝酒的朋友。
“這位是華燁律師,青台人。”蘇陌替他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