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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還沒著落。
其實易歡很有能力,她完全可以獲得很好的職位,但是在現代這個社會,沒有文憑,沒有幾年以上的正式工作經驗,又沒有後台,要想在大都市的好公司的好職位獲得一席之地,那簡直是痴人夢。
或者,易歡可以去找涼暮生。但是潛意識裡,她不大願意過度接近涼暮生。所以從七年前開始,她就直接拒絕了涼暮生,拒絕得乾乾脆脆。
到底,離開溫栩後,執拗的她想要的,只是孤軍奮戰。
在這一點上,易歡和溫栩幾乎一模一樣,性格倔強到幾乎偏執極端。
都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的久了,她的身上或多或少就會出現一些比較接近他的性格行為特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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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出一天時間,易歡將蕭姨約了出來。
坐在茶座里,蕭姨一聽易歡的打算,直接有些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歡歡,你什麼?”
易歡捧著手裡的熱茶,低著頭,慢慢地:“蕭姨,小刀是我和溫家的孩子。就在昨天之前,我還想一直帶著小刀。可是,以後的路讓我無法再那麼繼續自私下去了。”
蕭姨雖然很喜歡小刀,但那和直接將小刀從易歡手中帶走根本就是兩碼事。“歡歡,你徵詢過小刀的意見沒有?”
易歡搖頭,“小刀不會答應的。”
蕭姨頷首,“那就對了,既然小刀肯定不會答應,那你為什麼還要做這樣的決定?”
易歡喝了口茶,心口稍稍溫暖了一些,“蕭姨,其實我昨天一晚上就沒有睡。考慮到現在,我都覺得,將小刀交給溫家是最好的結果。”
蕭姨心疼地看著易歡,“傻孩子,孩子需要媽媽。”
“可是他同樣需要父愛啊……”易歡猛然抬頭,“我以前查閱過許多有關單親家庭帶給孩子影響的資料,裡頭的事實資料幾乎讓我看的膽顫心驚,但是很慶幸,一直以來只得到過母愛的小刀很健康的成長了。但是建構心理學就提到了,孩子的性格形成其實最關鍵的,就是在這段時期,他需要母愛,但是也同時也需要父愛。只有這樣,他才能健康成長。”
蕭姨不解,“可是你把小刀完全交給了我們,那又談什麼母愛呢!”
易歡解釋道:“我並沒有拋棄小刀。我會給他聯繫的號碼,還會每天給他打電話,每年還會回來幾次跟他團聚。”
“那麼他是溫栩孩子的事實呢?怎麼辦?”
易歡的眸光一閃,異常堅定地道:“我會把事實告訴他,告訴他,溫栩就是他的爸爸!”
蕭姨嘆了口氣,“歡歡,你知不知道,你和溫栩的糾葛到底還是害了一個孩子啊!”
易歡很抱歉地抿抿嘴,“嗯……我知道……所以,其實到底,我是沒有自信能帶給孩子美好的未來。蕭姨,我真的一點自信都沒有。所以,我臨陣逃脫,將小刀交給你們……我知道,這輩子我和溫栩都不可能了,所以我只能變相地給小刀一個‘完整的家’,讓小刀能夠待在他爸爸的身邊,得到父愛,得到最好的受教育條件;而我也會一直一直讓他知道,我就在他身邊,讓他得到母愛……只能這樣了……”
蕭姨慈愛地猶如一位母親,“歡歡,蕭姨其實並不反對你重組一個家庭的。”
易歡搖搖頭,苦澀地笑,“蕭姨,我做不到……”她忽然埋下了頭,“蕭姨,我沒辦法做到……真的做不到……”
看著跟前一直倔強堅強著的孩子,蕭姨深深嘆了口氣,無奈到無以復加。
正文 終於相認
易歡是鐵了心要這麼做了。她承認自己是愚蠢很自私。但是作為一個心傷到只剩下自己心愛兒子的母親,她現在做什麼事的出發點都只會是孩子,無論過程怎樣,無論別人怎麼,她都只希望她的孩子能夠過的很好很好。
這是易歡離開時唯一的心愿。
昨晚,易歡做了很多鋪墊,終於將自己隱瞞了整整六年的身世告訴了小刀。當時的小刀先是錯愕,而後驚喜到大喊大叫,然後爬出溫暖被窩,足足在床/上雀躍了大概幾分鐘,好一會兒,他才撲到易歡身上,用淺棕色的眼睛很疑惑地瞅著易歡。
小易為什麼以前不早?他問得很認真,
易歡將小刀抱進被窩,緊緊抱了抱,笑著點了下小刀的鼻子,因為怕小刀太開心了啊!
然後是整夜的輾轉反側和徹夜無眠。
隔天凌晨時候,易歡提著行李包走出住處。最後一次轉頭看了住處一眼後,她就像七年前的那樣,悄無聲息地決絕離開了。
唯一不同的只是,七年前,她不是孤單一人;而現在,她孑然一身。
易歡離開後不久,在蕭姨的告知下,溫栩幾乎是怒氣沖沖地驅車殺到了易歡的住處。衝進來的時候,溫栩卻只看到了迷迷糊糊被吵醒的小刀。
小刀順勢爬起身,揉揉蒙昧的雙眼,眨眨眼,瞳孔淺棕,溫暖得猶如世間一枚最溫暖最珍貴的小太陽。
“爸爸!”
“溫栩爸爸!”
小刀的聲音讓杵在門口的溫栩瞬時僵硬,錯愕到幾乎無法動彈。
直到小刀穿著可愛的小熊睡衣跑到溫栩跟前,有些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衣擺的時候,溫栩才猛然回神。
小刀眨眨眼,有些擔心,“叔叔不喜歡小刀叫叔叔爸爸嗎?”
溫栩的眼裡有萬千情緒在瘋狂涌動,聽到小刀那么小心翼翼低低問出那句話的時候,溫栩的心忽然一片柔軟,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半跪在地上抱住了小刀。
“再叫一次。”所有堵在喉嚨口的話語全部匯聚成了這麼一句。
小刀很乖巧地叫了“爸爸”,而且不止一次,他叫了好幾聲“爸爸”。
從十三歲失去父親到現在真正擁有自己的孩子,溫栩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麼開心,開心到無以復加。
在打發小刀去洗臉刷牙的空隙,溫栩粗粗打量了房間一圈。
極端簡單樸素的住處,空間很小,甚至總共面積還不及溫宅的那間廚房。除了必要的陳設,見不到任何的裝飾性物件。灰色暗色的空間。只有那條天藍色的窗簾在生動活躍。
視線不斷逡巡的時候,溫栩注意到了桌上放著的一張紙。走近,拿起。視線一觸及畫紙上的素描時,溫栩的瞳孔幾乎隱約縮了一縮。
是三口之家的素描圖。左邊是溫栩,右邊是易歡,而中間的,則是笑得燦爛的小刀。柔軟的線條,細膩的描繪,三個人看上去真的幸福到讓所有人心生羨慕。
溫栩當然無法想到,易歡在後半夜的時候悄悄爬起床,在昏黃的檯燈下,為他們這個“完整的家”畫了一副“完整的畫”。他們三人永遠不可能這麼其樂融融得坐在一起拍全家福,所以她只能畫素描。
桌上還留著一封信。
溫栩攤開信紙,上面寫著幾行很簡單的字。
“請幫我將那幅畫表起來,小刀需要那副‘全家福’。桌上放著小刀的出生證明。他還沒有登記戶口,請將小刀登記在你們名下吧,不然小刀無法入學。但是……希望你能保留‘梓辛’這個名字。因為小刀很喜歡這個名字。謝謝。”
寥寥數語,吝嗇到讓溫栩幾乎想直接撕毀那封信。
小刀走到溫栩身邊,扯扯溫栩褲腿,“小易她要出遠門,她要去辦很重要的事。”
溫栩低頭看向小刀。心想著,易歡估計又在那裡玩哄騙小孩子的把戲了。淡笑著抱起小刀,溫栩點頭道:“嗯,你媽媽要去辦很重要的事,會很快回來的。”他和她一樣,也開始對小刀撒謊。
收好易歡留下的重要證明和畫紙,連小刀的睡衣都不打算換,溫栩直接抱著小刀走出了住處。
溫栩將小刀帶回溫家主宅,在確定得知小刀就是溫栩和易歡的孩子的時候,溫老爺子幾乎是喜極而泣。在翻天覆地的喜悅感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溫老爺子的破口大罵。
小刀當時就坐在沙發上,很乖巧地被一旁的僕人們伺候著換睡衣。他睜著眼,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爸爸被爸爸的爸爸用乖張狠狠地抽著。
好一會兒,穿好衣服後小刀衝到溫老爺子跟前,直拽著他:“姥爺,不准罵爸爸!”
溫老爺子楞了楞,朝小刀很和藹可親地一笑,轉回視線時,他惡狠狠地瞪了溫栩一眼,“把歡歡找回來。”
小刀於是就嘻嘻地笑,“姥爺對媽媽真好,媽媽才離開一會兒,姥爺就那麼想媽媽了的。”
溫老爺子摸摸小刀的頭,喜笑顏開,“那是當然,可以不要溫栩爸爸,但是不能沒有小易媽媽。”這話的好像溫栩不是溫老爺子的親生孫兒一樣的,果然一胳膊肘往外彎的老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