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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薇聽得好笑。這隆獻後說話真是陰損,不服不行。皇帝登基時宋楚怡還是專房專寵,自然沒幾個妾室。可是如今……呵,真如她所說,後宮鶯鶯燕燕,如亂花迷人眼。

    迷了皇帝的眼。

    宋楚怡面色微變,壓制了一個上午怒火又在心頭翻湧。這個女人……她就知道她這回來不會讓自己好過!

    該死的,父親為什麼沒能攔住她!為什麼沒把她堵在盛陽,不讓她踏足煜都半步!

    右手攥緊,她突然異想天開,居然求救地看向皇帝。可他仿佛沒聽懂隆獻後對她的諷刺,神情依然平靜,唇邊甚至帶著笑。

    於是期待的目光瞬間黯淡。

    腦中控制不住地想起五年前,他的登極大典。那時候隆獻後也不喜歡她,可他看到她被刁難時,曾出言維護。

    “母親,楚怡是兒子的妻子。她有哪裡做得不好讓您不高興了,您告訴兒子,我會去教她。可當著外人的面,您給她留點面子,好嗎?”

    言猶在耳,可惜郎君的心已經變了。

    .

   

    當天晚上宮中自然有夜宴,六宮妃嬪全部出席,就連幾位身份低微的采女都分到了席位,看來皇帝是打算讓這位生母好好過一把當婆婆的癮。

    隆獻後對皇后不冷不熱,和身懷有孕的宣妃也沒幾句話,卻對襄愉夫人十分客氣,甚至在襄愉夫人敬酒之後含笑道:“以蘅你這般的氣度從容、高貴端莊,倒讓孤對太后娘娘感佩不已了。當初她給皇帝選妻子,實實在在是盡了心啊……”

    氣氛隨之一凝。

    宮中眾人都知道,趙太后當初選中的太子妃是襄愉夫人,如果中間沒出那檔子事,如今母儀天下的皇后是她才對!

    襄愉夫人微微一笑,不露痕跡地揭過這個話題,“娘娘不要取笑臣妾了。在娘娘面前,臣妾哪敢稱什麼高貴端莊?只因在家中是長女,經常需要訓誡弟妹,這才不得不撐出點派頭來。”

    “原來是嫡長女啊,難怪了。”隆獻後笑,“不過孤記得,皇后好像也是家中嫡長女?”

    宋楚怡身子一僵,片刻後方微笑著抬頭。正打算開口,卻不料被宣妃雲淡風輕地搶過了話頭,“這便是娘娘誤聽了。皇后娘娘並不是嫡長女,而是嫡次女。”  

    皇帝正在喝酒的手一頓。黑曜石般的眼眸掀起,淡淡地落到宋楚怡身上。

    “嫡次女?”隆獻後詫異揚眉,“怎麼,左相大人還有嫡出的大女兒?孤記得,白夫人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哪來的第三個?”

    宣妃笑意吟吟,“白夫人自然沒有第二個女兒,可左相大人也並非只有白夫人一位妻子呀。臣妾說的嫡長女,是左相大人的原配沈夫人所出。”

    隆獻後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孤倒忘了左相大人還有個結髮妻子。”幾分好奇,“也不知這位沈夫人,是何出身?”

    葉薇的心從剛才起就慢慢揪緊,她沒有看旁人,而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金盤裡的菜餚,視線仿佛黏在了上面。

    身側的沈蘊初在沉默一個晚上後,冷不丁開口:“娘娘的疑惑,臣妾倒是可以解答。”

    “哦?”隆獻後笑,“那沈容華就給孤說說。”

    “諾。”沈蘊初道,“沈夫人是寧城人士,乃寧城沈氏第三房的嫡女,二十五年前嫁給左相為正妻。”  

    “江南寧城?那可是晉朝章獻皇后的故鄉啊。”宣妃道,“寧城沈氏也是百年大族了,這些年雖然沒落,卻比那些靠著一時運道崛起的家族多些底蘊和氣度。”

    “說的沒錯。沈夫人是大家閨秀,左相大人好福氣。”隆獻後道,“卻不知沈夫人是如何過世的?”

    沈蘊初聲音低了一點,“載初六年的時候,夫人她……難產而亡……”

    “真是可惜。”隆獻後慨嘆,“左相大人一定很傷心。不過好在他身邊還有白夫人,那般高貴的出身,難怪左相大人很快便娶她為妻。”

    這話就有點古怪了。沈氏是載初六年過世,宋相迎娶白氏也在同一年,雖說大燕男子不用為妻守孝,但髮妻屍骨未寒就續了弦,委實薄情了些。

    更何況,隆獻後話里話外還強調了白氏那高貴的出身,這不是在暗示左相是看上了白氏的身份嘛!

    宋楚怡放在案几上的手慢慢握緊,到最後指節都隱隱泛白。她不敢再看隆獻後,生怕會管不住自己的表情,生怕當眾失態。  

    她怎麼敢……怎麼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樣的話!甚至還提起了那個女人和她的母親!

    那個讓她恨之入骨的女人!

    腦中忽然寒光閃過,她瞬間忘了憤怒,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恐懼。

    如果……如果皇帝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生出懷疑了怎麼辦?

    如果他反應過來,當年救他的可能不是妹妹、而是姐姐,又該怎麼辦?!

    “不過沈容華怎麼對這些這麼清楚?等等,你姓沈,該不會……”

    沈蘊初從容道:“娘娘猜得沒錯,沈夫人正是臣妾的姑母,認真算起來,臣妾還得喚左相大人一聲姑丈呢!”

    宣妃拊掌大悅,“妙極妙極,聊了半天竟是這等關係。皇后娘娘,那沈容華是不是也算您的表妹了?”

    宋楚怡心亂如麻,隨口應道:“恩,差不多也算吧。”

    隆獻後卻搖搖頭,“原配和繼室到底不同,沈夫人所出的大女兒和沈容華才算貨真價實的表姐妹。”  

    宋楚怡覺得自己的神經都繃了起來,忙不迭岔開話題,“說到這個,母親前幾日入宮時還說呢,多年未見娘娘、掛念得緊。娘娘可千萬要賞個臉,挑個時候讓母親入宮來陪您品茶。”

    她太著急,話里便有點自降身份,上趕著討好似的。隆獻後本就只是想借著提提原配讓她丟面子,此刻見目的達到也不過分糾纏,笑道:“自然,孤也很想念白夫人。”

    “她叫什麼?”

    陡然傳來的男聲讓大家都愕然了。回頭一看,卻見皇帝手中握著盞白玉酒樽,姿態閒適地坐在那裡,自有股睥睨天下的氣度。

    他沒管旁人,只是凝視著宋楚怡,很慢、但是很認真地問道:“你那個姐姐,她叫什麼?”

    +++++++++++++++

    作者有話要說:隆獻後和左相為了能不能叫“隆獻皇后”而僵持的例子是參考的嘉靖的生母蔣氏,他們那會兒就為了“興獻後”還是“興獻皇后”的稱呼糾結很久呢……  

    關於皇帝要追封生父生母為皇帝皇后這個吧,我覺得也不是他要求過分,因為確實有類似的例子。譬如漢哀帝的生父追封為“恭皇”,生母追封為“恭皇后”,宋英宗為了如何稱呼生父也鬧出了“濮議”事件,嘉靖的“大禮議”就更不要說了,登基前十幾年為這事兒就沒消停過。總之這種禮儀問題在古代就是一團混亂,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互不相讓。古代的大臣們都可以吵那麼多年,咱們身為現代人怎麼分得出對錯來?所以看情節就可以了,麼麼噠。

    阿笙也不是嚴格的考據黨,選擇史實也是七零八落、東拼西湊,最終都是為了劇情服務……打滾……o(*////▽////*)q

    ☆、19衝動

    殿內很安靜,大家都不明白皇帝為何突然問這個,可瞧著他嚴肅的神情也不敢插嘴,只好看向皇后娘娘,等著她的回答。

    宋楚怡感覺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到她身上,這本是素日習慣的情景,如今卻令她如坐針氈。心如擂鼓,面上還要保持鎮定,她咽了口唾沫,費勁一笑,“陛下,長姐是女兒家,她的閨名……您打聽來做什麼?”  

    這話合情合理,哪怕貴為君王,也沒有當眾詢問女子名諱的道理。

    皇帝聞言沒說什麼,依然凝視著她。烏黑的雙眸仿佛大霧籠罩的江面,讓人窺不清他的情緒。

    宋楚怡在這樣的注視下越來越緊張,脊背都繃直了,如即將斷弦的長弓。皇帝察覺了她的情緒,忽的一笑,“別緊張,朕就是好奇,隨便問問。”

    這口氣很輕鬆,似乎是不打算深究下去。宋楚怡剛要鬆口氣,卻被他隨之而來的話打得險些失態。

    “你叫楚怡,你姐姐的名字應該和你差不多吧。楚什麼?悅,還是恬?或者別的?”

    大戶人家取名都是有規律的,從宋楚怡的名字就可以猜出她家是從楚從心,所以皇帝選的都是豎心旁的字。

    他居然真的認真想過這個問題!

    宋楚怡閉了閉眼睛,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長姐她……她叫……”囁嚅了半天,卻怎麼也不能把那個人的名字宣之於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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