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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舉動本是帶著怒意,可吻了一會兒之後,別樣的情緒滋生,突然就弄不清自己是在懲罰,還是純粹的想念。
分開這麼多天,他其實……一直在想念著她。
兩人氣喘吁吁地分開,葉薇跟見了鬼似的看著皇帝,片刻後忽然發怒,“說什麼掉到湖裡危險,你剛剛那樣子,船都要翻了好麼!”
皇帝的心情卻因為這個吻好了起來,重新拿起槳朝船艙指了指,“進去。再敢不經我的同意出來,一定讓你後悔。”
冷傲自負的皇帝陡然變成了憊懶無賴的風流子,葉薇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了,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忍辱負重。
“我進去!我這就進去!你就一個人在這裡淋雨吧!”
紙老虎的狠話落到他耳中簡直惹人發笑,皇帝瞧著那張負氣的小臉,忽然就覺得積攢了這麼多時日的抑鬱一掃而空。
說不出的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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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皇帝下了命令不許跟著,高安世還是做足了準備,遣了宮人走另一條水路到蓬萊島上傳話,防備皇帝突發奇想、帶貴姬娘娘到島上遊玩,自己則繼續在岸邊候著,免得陛下回來時見不到人發怒。原本只是作萬全打算,誰料宮人到了島上沒多久,外面居然風雨交加、不得安寧起來。
素日負責打理島上事務的宦官馮錄膽戰心驚問道:“這可如何是好?咱們去尋尋吧,回頭若是陛下在太液池上出了岔子,這整座島上的人可都得跟著問罪!”
前來傳話的宦官白平常年跟在高安世身邊,對皇帝的性情更為熟悉,此刻雖然著急也保持了應有的冷靜,“不可。陛下既然囑咐了不能跟著,我等暗中前來就是抗旨不遵。如今不過是大雨夜划船,比這更危險的事情他也做過,咱們萬不可失了分寸。馮大人,你吩咐下去,讓負責巡邏的禁衛軍全部去到仙島邊緣,擦亮了眼睛盯著湖上的動靜,再等兩盞茶……不,一盞茶,若那時陛下還沒上島,咱們再開船出去尋!”
馮錄本就慌得沒法兒,難得他這般冷靜有條理,也就跟找到主心骨似的,連連稱諾,“是,一切都聽白大人的。”
就這麼,膽戰心驚的眾人冒著狂風暴雨,全部等在仙島邊緣,眼巴巴地望著水霧迷濛的湖面,企盼著那條小舟快些出現。
馮錄擎著把油紙傘站在巨石邊,身邊跟著七八個小宦官,全都戰戰兢兢、如臨大敵。他咬緊牙關死挨了一會兒,終於扛不住,“不成,你們快些給我找條船來!這麼站著等死算什麼,我得親自去池子上尋陛下!”
小宦官有些猶豫,“可那位御前的白大人吩咐咱們……”
“你懂什麼!他白平上面有高大人罩著,就算出了事也能想出法兒脫身。咱們在這仙島上無根無基的,陛下今晚若真有個不好,頭一個拿我等問罪!”
小宦官聽他這麼說,也怕得狠了,“那,微臣這、這就……大人!您快看!那是陛下的船嗎?!”
馮錄往忙不迭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卻見黑漆漆的湖面上,雨水像成串的珠子似的打下來,而雨簾之後,果真有條小舟冒著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馮錄喜不自勝,連傘都撐不住了,順手往旁邊一丟便跌跌撞撞跑過去,“還愣著做什麼啊,快!快去迎接陛下!”
禁衛們聽到吩咐,想也不想地跳到湖裡去,全不管雨下得多大,三兩下就游到小舟附近,四面拱衛住。而直到此時,他們才終於看清舟頭坐著的男人,玄黑的衣袍已經濕透,緊貼在身上,多虧頭上的箬笠遮擋了三分,否則肯定淋得更厲害。
果真是陛下!
陛下沒事,真真是道君開恩啊!
這些人圍在兩側,固然免了翻船的危險,卻也阻擋了男人划船的雅興,故而不耐煩地揚了揚木槳,直接挑開最近的那個。
“用不著你們,都離遠點。”
帶著冷意的聲音讓眾侍衛一驚,互相對視了瞬還是猶猶豫豫地往後遊了。不過視線依然死死地黏在船身上,時刻準備應付突發變故。
這些人一個個嚴陣以待,滿臉恨不得用自己的身子去馱著陛下上岸的迫切,終於逗樂了船艙中的女人。清脆的笑聲傳出,在轟隆隆的雨聲里依然能捕捉到一二。
正在划船的皇帝聽到這聲音也勾起了唇,略微偏過點頭問道:“不生氣了?”
葉薇扶著船艙的門站好,然後探出半個腦袋,“陛下您可真能折騰,今晚上不知嚇得多少人連覺也睡不好了!”
水中的侍衛瞧見個素衣麗人,立刻知道這便是隨陛下游湖的慧貴姬葉氏,好奇之餘不免心生抱怨。適才白平白大人也說了,若不是因為慧貴姬,陛下也不會丟下宮人獨自上了太液池,他們也就不用大晚上還冒雨來遭這個罪。
真真是紅顏禍水!
葉薇眼珠子一轉便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笑容更深了幾分,“您縱著性子胡鬧,到頭來還全是臣妾擔這罪責,讓人好生氣惱。若果真玩得盡興,被罵幾句也就認了,可您連船槳都不讓我碰一下,白擔了虛名!”
他聽見她居然還在為不讓她划船的事情生氣,都有些無奈了。恰好此時船也靠了岸,他起身走到船艙邊,微微彎下身子,“貴姬娘娘,能請您移步下船麼?免得勞煩這些宮人在雨中久候。”
她裝模作樣地出來,結果剛往前走了兩步,就被他打橫抱起。她驚呼一聲,胳膊卻已自動纏上了他脖子,是個緊緊依附的姿勢。
“陛下,不知您今夜駕幸此等,接駕來遲,還望恕罪!”見人安全無事,馮錄終於想起了要裝作毫不知情,連忙補救。
皇帝早猜到高安世會派人來島上傳話,此刻也懶得拆穿他,只淡淡吩咐,“準備好熱湯,朕和貴姬要沐浴更衣。再讓島上的太醫到蓬萊殿候著,朕回頭傳召。”
“微臣明白!請陛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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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島上的宮殿並不多,一共也就十來座,其中最大的蓬萊殿供皇帝居住,其次則是皇后居住的仙居殿,都是精巧而軒敞,絲毫不遜色與後宮的殿閣。
葉薇被皇帝直接抱到了蓬萊殿,宮娥早已準備好熱水和衣物,兩個人這渾身濕透的情況可不好,若感染了風寒可得耽擱許多功夫。她知道如今是扳倒宋楚怡的關鍵時刻,也就不敢放任自己生病,剛走到湯室門口就讓他放自己下來。
四周跪滿了服侍的宮娥,皇帝卻任由懷中女子掙扎個不停,依然淡然自若地抱著她進去。
朱紅的地衣之上,重重紗簾垂下,隱約可以看到裡面的蓮形湯池,葉薇終於有點領悟過來,“您是要……和我一起沐浴?”
皇帝神色不變,“不可以?”
當然……可以!
她如今是他的妃妾,要怎麼樣都是他說了算。可葉薇還是覺得不自在。兩人雖說已經相處了這麼些日子,卻從未共浴過,他在床笫之間的喜好也很正常,目前還沒弄出過讓她尷尬的花樣。
所以今晚是打算嘗試一番了麼?
其實共浴也沒什麼,只是眼下兩人都這麼狼狽,要一起洗澡……著實缺少了點美感啊!
見她垂著眼眸、神情掙扎,皇帝全然不知她心裡的彎彎繞繞,只當是害羞了。目的達到,他也很愉快地把人放了下來,彈了彈她眉心,“想太多,朕對儀容不整的女人沒興趣。洗乾淨再說。”
被嫌棄了的姑娘沉默片刻,發起凌厲反擊,“剛剛在船上,您對儀容不整的女人可是感興趣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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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止了男人在湯室里教訓她的企圖,葉薇快速地把自己清洗乾淨,然後換上準備好的寢衣。象牙白的吳綾,貼在皮膚上很舒服,她坐在繡墩上,宮娥替她把頭髮擦得半干,再小心地用象牙梳子理順。
“貴姬娘娘的頭髮真漂亮,握在手裡跟玉似的。”說話的宮娥長著張漂亮的鵝蛋臉,五官端麗、神情柔和,說著討好的話也不顯諂媚,“今夜淋了雨,要當心風寒。奴婢吩咐下人準備了薑湯,娘娘一會兒先喝了這個,再去前殿讓太醫診診脈,向來會更加穩妥。”
有條有理、進退得當,葉薇讚許地看向她,“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木樨,是這蓬萊殿的掌事女官,馮大人吩咐奴婢來伺候娘娘。”
葉薇點點頭,隨口吩咐,“替本宮謝過馮大人。”然後便穿上木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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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殿前殿內,皇帝也已經換上了寢衣。月白色長袍披在身上,用一條玉帶松松繫著,墨發未束、散在肩頭,讓他向來凌厲的五官難得顯出幾分陰柔。
聽見腳步聲,他隨意抬頭,沖葉薇道:“洗好了就趕緊過來讓太醫診脈,開了藥也好讓人家早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