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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頰蒼白,神情卻依然是那樣的寧靜。
一聲清嘯,從他的唇間迸出。
如雛鳳清鳴,更像鳳凰浴火重生後的第一聲。
秋風漸狂,君陌黑髮飄舞。
他張開雙臂,衣袖在風中拂盪。
他的鮮血從斷臂處不斷噴涌。
他的念力向著周遭的天地間狂肆地噴涌。
青峽鐵篷下,爐架里的一柄劍,感受到了那道狂肆念力的召喚,嗤的一聲,刺破廂櫃,破篷而飛,向原野間飛去。
南方原野,西陵神殿聯軍營中,忽然爆發出無數聲驚呼,各宗派的修行者們,忽然發現自己的本命劍,脫離了自己的控制!
清脆的摩擦聲,在軍營里此起彼伏響起,那是劍與劍鞘的摩擦聲,無數飛劍自行出鞘而飛,向著青峽前疾掠。
青山深處,數片落葉輕輕覆蓋在一柄寬大的鐵劍上,一隻斷臂還緊緊握著劍柄,忽然間,鐵劍劇烈地顫抖起來,然後破松濤再次飛起!
原野四周的天地里,充斥著君陌狂肆磅礴的念力。
無數柄劍,受到這股念力的召喚,自四面八方而來,疾逾閃電,瞬間穿越遙遠的距離,來到青峽之前,直刺柳白!
柳白神情凝重,收回斷劍橫於身前,再次布下咫尺世界。
千百劍,驟然靜止於他身周的秋風裡,懸停在空中。
劍的數量太多,形成一個極大的劍球,遮蔽住天光,顯得格外森寒。
殺意十足。
這是劍的世界。
這是被劍包圍的世界。
柳白便在千百劍間。
他看不到對面的情形,甚至與天地元氣的聯繫,仿佛都要被中斷。
他只能去計算。
君陌於千百劍里握住自己的劍。
他用的是左手。
青峽之前到處都是劍,劍意縱橫,天地氣息混亂不堪。
他卻能準確地找到自己的鐵劍。
因為他的右臂還在鐵劍之上,不舍離去。
他握住鐵劍,就是握住了自己的斷臂。
他抽出鐵劍,然後向被千百劍包圍的柳白刺去。
柳白看不到,也無法算清楚。
但他感覺到了這一劍。
這是他此生所見的最強一劍。
甚至比當年成就他劍聖之名的南海劍神手中的劍,更加可怕。
柳白不再猶豫。
他不再橫劍,再沒有什麼城牆,也沒有護城河。
在最關鍵的時刻,他只信任劍本身。
此時的君陌,成功地激出了他所有的戰力與傲氣。
他自信當世無敵。
大河劍前,當者辟易。
君陌的這一劍,再如何可怕,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柳白出劍。
大河疾涌平野間。
他是劍聖。
他的劍是劍中之聖。
他出劍,這個世界便只能剩下一把劍。
咫尺再擴。
千百劍驟然崩散,向著青山原野疾飛而墜。
再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柳白的視線,阻擋他的劍。
但青峽之前,還有一把劍。
那把鐵劍握在君陌的手中。
然後被君陌握在手中。
這句話沒有重複。
是準確的現實情況。
握著劍柄的是斷臂。
君陌握著自己的斷臂。
這幕畫面看上去很血腥,但沒有任何意義。
除了鐵劍仿佛變長了一截。
君陌出劍,專注而嚴謹,哪怕渾身浴血,卻依然毫無動搖。
柳白出劍,後發而先至,世間依然沒有誰的劍比他更快。
然而柳白手裡只剩下半截斷劍。
君陌手裡的鐵劍,卻比平時要長出一截。
青峽前響起一聲極輕微的聲音。
像是有滴水落入爐中,觸著高溫的紅炭。
鐵劍刺進了柳白的胸口。
柳白的斷劍,離君陌的咽喉還有一段距離。
不近亦不遠,正是身前一尺。
柳白棄劍。
斷劍再斷,成無數明亮的碎片。
劍身上的天地氣息,搖撼不安。
青峽前的原野開始震動,響起一聲長嘯。
嘯聲中,柳白疾退。
來如黃河奔湧入海,去如洪水泛濫成災。
借天地氣息,他如鬼魅般後掠數十丈。
然後他停下。
他開始咳嗽。
咳出來的都是血。
他看著胸口那道劍傷,眉頭微蹙。
此時他終於明白了,君陌為什麼要馭如此多劍。
因為君陌要他算。
他雖然是當世第一強者,但畢竟不是桑桑這種天算之人,他再如何強大,也不可能算盡所有變化。
君陌不用算,因為千百劍都是假的,只有他自己的鐵劍是真的。
但即便如此,君陌的鐵劍,還是無法進入他的身前一尺。
直到斷臂重傷,君陌很痛,很怒,很不甘,他嚴謹守禮多年,被自己的規矩束縛了這麼多年的放肆,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他閉眼,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避開柳白致命的一劍。
他清嘯,青山原野震動不安,無數劍至。
柳白的劍意終於出現了缺口。
君陌的鐵劍,便從那個缺口裡刺了進去。
那個缺口,也許是柳白故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