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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這時,騎兵們看到了那名少女,她是那般的高大,青色的衣衫緊緊裹在豐滿的身軀上,是那樣的醒目,想看不見多都很困難。
一聲警哨,騎兵迅速列隊準備衝鋒或者防守雖然草甸間緩緩走來的只是一名少女,但正因為如此,這個畫面便透著份詭異。
就像昨天死去的那些騎兵一樣,所有看到她那張普通尋常容顏的人,都莫名生出極大的恐懼握著刀柄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他們是金帳最精銳的騎兵,國師大人更是擁有無上神威隊伍里還有兩名大祭司隨行,如此實力恐怖的隊伍,如果在南方可以直接滅掉那些小國,即便是唐國和西陵神殿都不敢小覷,然而此時看著緩緩走來少女,他們卻感到了恐懼,這種恐懼令他們惘然,然而更加恐懼。
國師看著草甸里那名少女,臉上的皺紋忽然深了幾分,眼窩更加深陷幾分,他的臉上漸漸露出震驚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不屬於人間的存在。
騎兵們不明白,為什麼看到少女那張普通尋常的臉,自已便會莫名生出極大恐懼,那是因為他們是普通人,國師不是普通人。她的臉確實很普通,平凡到了極點,隨意走進人群里,便休想再有人能把她找出來,甚至沒有人還能再記住她究竟長什麼模樣。她的眉便是千萬人的眉里最常見的眉,她的眼是千萬人里最常見的眼,她的鼻便是千萬里人最常見的鼻,她的唇便是隨處可見的唇。
這外普通,最不普通。
這般平凡,所以不凡。
人間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平凡,也不應該出現,所以國師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便明白了她究竟來自何處,她是誰。
國師在秋草間跪倒,他以額觸地,平攤雙手掌心向上,顯得敬畏虔誠無比,老淚縱流,顫聲說道:「長生天啊廣夫子登天,是在泗水之畔。
他先把寧缺扔到了遙遠的北方荒原,然後隨光明直上青天,其後天降萬道流火,然後人間下了好大一場雨。
雨落下的時候,泗水畔已經沒有人了,但還有一匹黑馬。
大黑馬瞪著眼睛看著天上,直到此時此刻,它依然沒有想明白先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那個小黑丫頭忽然變的那麼漂亮,怎麼那個死老頭兒忽然就變成了神仙,還有寧缺這個二貨怎麼飛了起來?
暴雨不停地下著,漸漸變得寒冷起來,大黑馬有些惘然地踢了踢蹄,踢起好多濕泥,然後低著頭打了兩個有氣無力的響鼻。
大黑馬沒有離開,在泗水畔等著,它要等到寧缺回來,它擔心如果自已走了,寧缺再找不到自已,那他該會多著急啊。
當然更最重要的原因是它想到,寧缺如果不回來,這輛精鋼打鑄的車廂實在是太重,它不可願意拖回長安城去。
好吧,如果寧缺真的回來了,就算辛苦些,它也願意把車拖回長安城去,只要那個傢伙真的回和…
在雨中等雨停,雨一直沒有停,大黑馬在泗水畔的雨中等了一天一夜,狂野的鬃毛被暴雨淋成爛抹布一般,掛在它的頸上,看上去異常悽慘可憐。
它很不滿意泗水畔為什麼要種柳樹,柳樹不夠密,根本沒有辦法遮雨,它很嫉妒車廂,沒知沒覺不怕冷,被暴雨洗的這樣乾淨。
大黑馬接著又等了三天時間,渴的時候喝些雨水,餓的時候在河邊找些草隨意嚼嚼,有路人想把它牽走,被它一頭拱到了泗水裡,縣衙得了報告,派衙役過來牽它,被它噴了滿身的口水,然後踢出去三個凌空翻。
但寧缺始終沒回來,黑丫頭沒回來,死老頭子也沒回來。
鬃毛吸滿了雨水,變得又濕又重,把它平時很驕傲的頭壓的越來越低,仿佛強健的頸背已經快要承受不住這種重量。
第五天凌晨,天邊光透過暴雨響起一小抹,大黑馬昂起首來,對著青天和泗水憤怒地嘶鳴數聲,拖著沉重的車廂開始了自已的旅程。
它不打算回長安,也不準備回書院,因為那些傢伙都沒回來,而且它已經隱隱察覺到,那些傢伙大概是真的回不來了。
大黑馬決定去荒原,它還記得那時候過泥塘的時候,曾經在那裡遇過一個書院的前輩,那前輩不拉車,只坐車,活的特別瀟灑,特別隨性,而且手下有成千上萬個小弟,所以它決去投靠那名前輩。
沒有寧缺啟動符陣,精鋼鑄成的車廂沉重到難以想像的地步,世間只有大黑馬能夠拉動,但從泗水到荒原,漫漫旅程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只要能夠找到那位前輩,你就是荒原的二大爺了:在艱難的旅程中,大黑馬用美好的將來來安慰自已、激勵自已,它咬著牙,低著頭,在暴風雨中拼了命地不停走著,居然真的讓它從泗水走到了荒原!
大雨終於停了,大黑馬渾身泥土,瘦了一大圈,看上去很是憔悴,但看著眼前肥美的草原,它的眼神卻是極為明亮精神。
夾雜著斷草清香味道的風,拖過它的鼻,它深深地嗅了一口,神情好生陶醉,心想難道這就是所謂自由的味道?
忽然間,它回頭看著沉重的黑色車廂,覺得自已真的是頭憨貨,既然是要去投奔自由當二大爺,為什麼自已要拖著這個該死的重東西走這幾千里路?
萬一寧缺還活著,將來找自已要怎麼辦?大黑馬自我安慰道,然後繼續向荒原西方的那片沼澤去,事實上它就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