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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間傳來難以忍受的痛楚,尤其是那道佛性太過恐怖,寧缺悶哼一聲,明白佛祖留下的聖物,果然不是桑桑以及保護桑桑的自己能夠接觸到的事物。
他鬆開手指,任由銅鈴落到腳下。
然後他抽出第二枝鐵箭,轉身挽弓,射向已經飄然回掠到殿門處的程子清。
此時程子清剛剛使盡手段,才從莫山山的塊壘符意里脫身而出,正震驚無語地看著書痴,根本沒有想到,馬上便要面臨更加恐怖的攻擊。
所有人都想不到,寧缺剛剛極為冒險地戰勝寶樹大師,砍斷大師一隻手臂,獲得極大勝利後,竟是毫不停歇地向劍閣強者發起了攻擊!
整座佛殿裡,只有他背後的桑桑和坐在角落裡的山山能夠想到這一點。
這就是寧缺的戰鬥風格,一旦開始戰鬥,那麼他必然要擊倒所有能夠威脅到自己的對手,確認對方已經死去,或者沒有還手之力,才會罷手。
程子清是強大的知命境修行者,他能夠對寧缺產生強烈的威脅,此時既然莫山山出手,令他心神有些不寧,寧缺怎麼可能錯過這種機會?
黝黑的鐵箭,脫離弓弦便消失不見,帶著一道極淡的白色湍流,須臾之間便來到了程子清的面前!
就如同寶樹大師無法抵擋已經超越時間限制的元十三箭,程子清也做不到,但他畢竟是劍閣強者,先前已經看到寧缺箭射寶樹大師時的威勢,早有警惕,此時看著寧缺轉身彎弓,他毫不猶豫地提前做出了應對。
一聲凌厲至極的清嘯,程子清手中已然受損嚴重的劍,猛然間炸散開來!
在生命受到極大威脅的關鍵時刻,這位劍閣強者,竟然把自己珍若生命的本命劍強行激散,換來了一道如重重雨幕般的劍光!
鐵箭出現在重重劍光雨幕中。
無數聲極為細碎的撞擊聲響起,不知多少片碎裂的劍片激射而飛,刺進佛殿裡的樑柱門窗,發出咄咄咄的聲音。
程子清慘然斜掠倒飛,重重地撞在一座石尊者像上。
嗤的一聲,鐵箭射入他身前的青石板地里。
鐵箭深入地底不知多深,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一道黑黑的洞口,因為箭身與青石的劇烈摩擦,箭洞的邊緣散發著絲絲青煙。
看著身前,程子清臉上終於出現了驚懼的神情,噴出一口鮮血。
第九十七章 行走人間的佛子
地面上落著一隻斷臂,佛祖留下的銅鈴,在地面上緩緩滾動,滾進微粘的血水裡停下,鮮血與黃銅的顏色混在一起,顯得有些妖異。
雷霆般兩擊,寧缺的修為消耗不少,臉色變得有些白。他彎弓瞄準箕坐在石尊者像下的程子清,確認這名劍閣強者再也無法對自己構成威脅,於是沒有射出第二箭,因為此時每一枝鐵箭,對他來說都極為珍貴。
簡單的一箭,便讓劍閣二號人物重傷不起,他很滿意結果,卻不會對劍閣生出輕視,因為他明白,如果不是莫山山的幫助,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本命劍再如何珍貴,終究不是真實的生命,寧缺能夠明白這一點,在戰鬥中毫不猶豫地做出抉擇,卻沒有多少修行者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想明白這件事情,所以程子清先前在戰鬥里的表現,讓他很是佩服,甚至有些吃驚,看來那位傳說中的劍聖,果然不是那些徒有虛名的人物。
佛殿裡一片死寂。
寧缺吃驚於程子清在戰鬥里的表現,卻不知道他和莫山山在戰鬥里的表現,更是令眾人震驚無語——書痴已經晉入知命境,寧缺也已經進入知命境,但他們畢竟是年輕一代修行者,晉入知命不過短短數月甚至十餘日,怎麼就這般輕鬆地戰勝了享有盛名的劍閣強者,甚至還重傷了懸空寺的高僧?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書痴已經成為神符師,神符師基本上可以碾壓同境界的所有知命境強者,而寧缺又擁有可以越境挑戰的恐怖元十三箭,而且兩個人在荒原上便培養出了不須言語的戰鬥默契,所以看似不可能的結局,其實早已註定。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這場戰鬥里的所有環節,但人們看到了書痴出手。曲妮瑪娣看著莫山山,陰沉詛咒說道:「你會讓大河隨著世界一道毀滅!」
莫山山出手便是自己最強大的本命神符,念力消耗巨大,臉色微白,聽著曲妮瑪娣的話,想著世界毀滅的前景,身體不由輕輕一顫,臉色變得愈加蒼白。
然而看著寧缺背上的桑桑撐著黑傘在佛光里虛弱可憐的模樣,她的表情漸漸回復平靜,清楚自己終究還是不會後悔。
安靜的佛殿外,響起粗重的喘息聲,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大黑馬渾身濕透,身後拖著沉重的車廂,車輪後方是兩道深刻入石的車轍。
寧缺背著桑桑,走進黑色車廂。
那道如金似玉的佛光,隨之籠罩住了黑色的車廂。
大黑馬驚恐難言,心想自己好些天沒有吃過素,莫非這便是報應。
寧缺哪裡知道這憨貨心裡在想些什麼,右手按到冰冷的車廂壁上,啟動符陣,然後一腳踹到大黑馬的屁股上,喝道:「還不快走!」
大黑馬強行壓抑住對佛光的恐懼,發出一聲暴戾的長嘶,拖著車廂,便向殿前石坪上正在頌讀佛經的數十名黃衣僧人衝去!
就在離開之時,一個小匣從黑色馬車裡飛了出來,落在莫山山的懷裡。莫山山看著懷中那個小匣子,心想這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