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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很多個為什麼,至少超過十萬,他此時要問的,自然是書院為什麼要與佛宗作對,要知道這代龘表著站在昊天一方。
「其實我有時候也在問自己這個問題。」
大師兄想了想,然後說道:「我後來想明白了,小師龘弟與昊天被困棋盤,他們又是那樣的關係,那麼我們要小師龘弟他出來,便必須救昊天出來,我們不是要與佛門為敵,也不是要與吳天為友,我們只是要救人。」
對書院來說,救人始終是最重要的事情,無論是救人類,還是救師龘弟,總之是要做的,至於其間的利弊只能暫時不去考慮。
一旦開始考慮那些利弊得失,那書院就不是書院了。
酒徒微微皺眉,問道:」書院究竟想做什麼?」
大師兄微笑說道:「老師有老師的想法,弟子也有弟子的計劃,書院想做的事情,或者在您看來有些無稽,但應該是有趣的。」
酒徒說道:「佛祖也有他的計劃,他等了無數年,終於等到昊天被你們書院變弱,等到她與能死的普通人成為知命,對於你們書院口口聲聲要代龘表的人類來說,這大概便是唯一也是最後的希望,你們怎麼忍心破壞?」
大師兄搖頭說道:「書院從來沒有想過要代龘表人類,我們只是做在我們看來對人類有益的事情,而且是自己先做。」
酒徒說道:「那你為何要阻止佛宗殺死昊天?」
大師兄說道:「首先還是先前與前輩說的那個原因,我們要救人,其次,神國也有昊天,所以桑桑是殺不死的。」
桑桑就是昊天,吳天就是桑桑,但桑桑在人間!昊天在神國,如果不能同時把這兩個存在抹去,那麼昊天永遠都殺不死。
大師兄又道:「既然如此,佛宗殺死桑桑,非但不能殺死昊天,反而會讓她就此散為規則,回到神國,昊天會變的更加強大。」
這段話聽上去有些難以理解,但對於酒徒和大師兄這樣的人說來,非常好理解,所以書院其實一直沒有想明白,酒徒為什麼要這樣做。
酒徒沉默不語。
大師兄懂了,嘆息說道:「這就是觀主的想法?」
酒徒抬頭望向灰色的天空,說道:「不錯。」
借佛祖之劫,或讓桑桑死或讓桑桑醒,無論哪種結局,都能讓她夠回到昊天神國,這就是觀主的想法。
「觀主……」
大師兄發現,對觀主這樣的人,用什麼樣的言語去形容都不合適,說道:「看來那張棋盤,真的有可能殺死她。」
酒徒說道:「她必死無疑。」
這是觀主的判斷只雖然他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但無論酒徒還是大師兄,都很清楚,他的判斷必然是準確的。
大師兄靜靜看著遠處的山峰,然後,伸手抽龘出腰間的木棍。
他以前不會打架,所以從來不帶武龘器,後來在蔥嶺前,他被迫學會打架,便打碎了從不離身的那隻水瓢。
在那年與觀主的追逐,他在南海某個小島的沙灘上,拾起一根木棍,從那天起,這根木棍便變為了他的武龘器。
這根木棍是夫子留在人間的。
大師兄抽龘出木棍,這代龘表他開始準備打架,或者說,他開始準備拼命。
觀主說桑桑在佛祖棋盤裡必死無疑,那麼與她本命相連的寧缺,自然也必死無疑,那麼作為寧缺的師兄,他自然要拼命。
修行界都清楚,書院裡的人都很擅長拼命,拼起命來,誰都害怕,莫說上一代的那個著名的軻瘋子,這一代也是如此。
君陌拼起命來,大龘軍難前,黃河倒流,余簾拼起命來,敢直上青天,敢把彩虹斬斷,而要說真正恐怖,還是書院大先生。
大師兄的性情非常溫和,很少動怒,更不要說拼命,但越是這樣溫和的人,一旦真的拼起命來,那真是天都會怕。
觀主境界全盛時,堪稱人間最強,但即便是他,面對拼命的大師兄,也沒有什麼好的方法,此時的酒徒,自然也不願意正面相攔。
酒徒側身,不與那根木棍相對。
大師兄棍指巨峰,說道:「前輩不擔心我就這樣走了?」
酒徒平靜自信說道:「你不如我快,我能追上你。」
大師兄說道:「前輩已經追了我三個月,也一直沒有追上。」
酒徒笑了笑,說道:「只要你不進懸空寺,我為何要追上你?」
大師兄也笑了笑,說道:「前輩難道沒有發現,我們一直相對而立?那是因為我一直在倒退,如果我轉身,您還能追上我嗎?」
酒徒臉色驟變。
崖畔的原野上,忽然秋風呼嘯,一道如雷般的聲音炸響,一團氣浪向著四面八方噴散而去,形成一道極大的空洞。
數百根白色的棉線,在風中緩緩飄落。
大師兄消失無蹤。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出現在那道崖坪上,那棵梨樹下。
幾乎同時,君陌也來到了崖坪上,渾身是血。
君陌看著樹下的師兄點頭至意。
師兄弟好久不見,此番重逢,沒有敘舊,而是同時望向某處。
崖坪里的破廟上,生著一座白塔。
白塔前,盤膝坐著位老僧。
老僧的身前,有一張棋盤。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並肩
白塔檐上落下一道蛛網,披落老僧他的頭頂身上,幾乎完全覆蓋,老僧閉著雙眼,神情依然平靜,兩道銀眉在風中輕飄,與面前的蛛絲輕觸,仿佛便是網裡的兩段絲絮,若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