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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神殿率領著數十萬大軍由清河郡北上,寧缺坐在長安城裡,仿佛都能看到旌旗漫天揮舞的畫面,他很難想像對方如果殺到長安城該怎麼辦。
後山裡的師兄師姐們,現在應該就在青峽,他們可還安好?
他們能不能撐得住?能撐多少天?
便在這時,長安府尹上官揚羽和齊四來到了朝宅。
寧缺要見他們。
「長安之亂能如此快平息,大人手段了得,當記首功。」
寧缺看著容顏猥瑣的府尹大人,真誠說道。
朝老太爺抱著一隻貓從門口經過,聽見這句話,看著上官揚羽正在向下彎倒的腰身,說道:「這位大人就是太喜歡謙虛。」
寧缺笑著說道:「二伯說的有道理。」
朝老太爺揮揮手,揉著貓肚子離開。
上官揚羽媚聲說道:「哪裡哪裡,全賴皇后娘娘和十三先生指揮有方。」
寧缺說道:「那時候我和娘娘還在城外,哪裡能指揮你什麼。」
上官揚羽認真說道:「人不在,正氣長存,下官便是感受到……」
寧缺擺手道:「免了,我不是大學士,不習慣聽這種話,大唐官場上也沒有幾位大人會像你這樣說話,我們還是節省一些時間,直接入正題吧。」
上官揚羽清了清嗓子,直接說道:「何明池應該是從東陽門逃出去的,城門司正在內部暗查,已經抓了十幾名嫌疑人。天樞處和南門觀變得老實了很多,清河郡會所逃出來的人,已經被全部抓獲,現在暫時關押在會所里。」
寧缺很清楚,天樞處和南門觀之所以會變得老實,根本與何明池真實身份曝光沒有太大關係,而是因為那些修行者的父母家人親人,現在全部都被長安府衙與魚龍幫攜手軟禁,這種情況下,除了那些真正冷血之輩,誰還敢有異動?
「清河郡諸姓子弟,逃不脫叛國的罪名,雖然尚未審判,但憑什麼還讓他們留在會所里舒服睡著?把他們全部轉進府衙監獄裡。」
寧缺說道。
上官揚羽顯得有些為難,說道:「府衙里根本關不下這麼多人。」
寧缺看著齊四,說道:「魚龍幫肯定有很多地牢。」
齊四爺聳聳肩,說道:「關幾百個人沒問題。」
寧缺看著上官揚羽臉上的表情,說道:「有什麼問題?」
「我沒有什麼問題,但朝中有很多大人……或者會有問題。」
上官揚羽說道:「現在如何處置清河郡諸姓,朝堂上有兩種意見,一種意見是儘快審判諸姓罪行,給朝野以及百姓一個交待,還有一種意見則認為,應該讓留在長安城的諸姓子弟活著,這樣將來如果要和西陵神殿談判,也算是個籌碼。」
寧缺沉默片刻,說道:「這些人都必須死的。」
上官揚羽擔憂說道:「如果朝中那些大人反對怎麼辦?」
「就算將來要和談,有幾個問題也必定是不會談的。」
寧缺說道:「清河郡的問題,就是不能談的問題。當然現在這些人死了確實也有些可惜,所以先讓他們受些活罪。」
齊四說道:「這方面我比較擅長。」
上官揚羽說道:「還是府衙更專業一些。」
寧缺說道:「這些小事你們自己商量著辦,今日叫你們來,是因為皇后已經決定,把城門司和臨時執法之權全部交給大人,魚龍幫暫時也歸大人指揮,齊四爺你要好好配合大人把這件事情做好。」
上官揚羽很清楚,只要自己能在這場戰爭里活下來,戰後必然會升官授爵,卻沒想到自己忽然間擁有了如此大的權柄,興奮之餘不由生出幾分惶恐。
齊四爺也覺得有些奇怪,這個安排透著份詭異的味道。
「長安城很空虛,如果西陵神殿聯軍……無論是哪一方面的敵人,兵臨城下,我們都沒有任何辦法,所以你們要提前做好破城之後的準備。」
聽著寧缺的話,上官揚羽和齊四爺震驚無語。
就像所有唐人那樣,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長安城也會有被攻破的那一天。
「這個消息,不要外傳。」
寧缺沒有看齊四,只是看著上官揚羽的眼睛。
那雙猥瑣的三角眼裡,閃爍著複雜的目光。
寧缺看著他平靜說道:「如果出了問題,世間再無上官這個姓氏。」
說休息,但心裡壓著極重的石塊,哪裡能夠休息,哪裡能夠睡得著覺?寧缺順著朱雀大街向南門走去,感知著天地氣息的細微變化,察看著沿途那些堵塞的區域,神情變得越來越疲憊,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
來到城牆前,他望向城頭。
長安城牆高聳如崖壁,站在地面,很難看清最上面的畫面。
他的眼力敏銳,遠超普通人,所以他能夠看到那個穿白棉裙的女子。
莫山山正在看著長安城冥思苦想。
就像先前的他一樣。
寧缺默默說了聲感謝。
「能識塊壘,這小姑娘在陣法上的天賦確實遠超於你,但老師既然把長安城交到你的手中,那麼我想最終還是需要你自己來想明白這一切。」
一名小姑娘走到他身旁,抬頭向城牆上望去。
小姑娘十二三歲,烏黑的雙馬尾在腰間擺盪,容顏清稚可人,語氣卻是寧靜溫婉成熟,說莫山山是小姑娘,竟不令人感到不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