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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北大營的安全?」華穎問道。
他不是在挑戰徐遲的威嚴,也不是對這道軍令的正確性有所懷疑,他只是希望大將軍能夠給自己一個充分的理由,讓自己能夠說服下屬,更重要的是說服自己。
徐遲神情漠然說道:「你走之後,我會把將軍府移出北大營,向你靠近,如果你守不住谷河,那便輪到我。」
「為什麼?」這下就連那些強行忍住疑惑的參謀軍官,也忍不住激烈地表達了反對的意見。
「為什麼?因為谷河如果守不住,單于的人馬便可以通過川陵,繞過我的中軍帳,再順著岷山西南麓進入河北郡,而河北郡再往南……」
徐遲看著華穎和那些參謀軍官,平靜說道:「……八百里平原將是草原騎兵最喜歡的戰場,鐵騎直入中腹,誰能承擔這個責任?大唐疆域遼闊無垠,但我鎮北軍已經無路可退。因為,我們身後就是長安。」
第六十八章 不知勝之敗之開心
華穎和諸軍官聞言沉默,知道大將軍的判斷是正確的,當前雖然鎮北軍面臨的局勢極為嚴峻,但大唐諸方受敵,鎮南軍和東北邊軍各有要務,根本無法來援。
谷河在大唐帝國的疆土上只是很不起眼的一個小點,距離長安城還有兩千餘里,但現在看來,卻是長安城之前最後的一道防線,所以徐遲決定在這裡固守,甚至將軍府都要北上!
山間一片靜寂,很長時間都沒有人說話,雪花緩緩地飄落,氣溫與氣氛同時變得寒冷了很多,雖然都知道徐遲的判斷是對的,但要讓鎮北軍放棄原先的戰略計劃,就地固守……那將會付出多麼慘重的代價,而且真能守得住嗎?
第六十九章 刀鋒渴著血,我想著馬
那個傢伙的神情也是那般憊賴,那個傢伙也曾經這樣偷偷瞄過她,無論是在書院的濕地畔,還是在紅袖招,或者是燕北那片碧湖畔,他的目光經常掃過她的胸腰臀腿的曲線,他以為她不知道,其實她什麼都知道,只是不好意思說。
司徒依蘭想起的人自然是寧缺,她不是在面臨絕境的時候,忽然回憶過去的青春,便開始思春,而只是想從中獲得某種力量——營地里的那些老兵和寧缺很像,他們都有難以想像的堅韌,能夠做出很多人想像不到的事情。
只是令她有些心酸的是,那些老兵漫不在乎的神情深處,依然有不甘,尤其是當他們看到她的親兵牽著的戰馬時,眼睛裡的羨慕與不爽清晰可見。
是啊,還是那個問題。
司徒依蘭低頭想著,當年朝廷與西陵神殿談判,為什麼會同意割讓向晚原給金帳王庭,為什麼會同意用戰馬補償金帳和燕國?是的,當時的局面確實很嚴峻,但難道朝廷不知道,如果同意對方的條件,便等於自殺?
那道黑色的絞索,在空中緩慢降落了數年時間,現在終於落到了草原上,落到了鎮北軍每個士兵的身前。
連長安百姓都知道的事情,朝廷里那些大臣自然也知道,親王李沛言甚至都因為此事自絞而死,司徒依蘭很清楚,這都是書院的決定。
更準確地說,這都是寧缺的決定。
當年書院為什麼會同意?
走到營帳,看著桌旁的一男一女,司徒依蘭的情緒有些怪異,她是書院的學生,這兩個人才能真正代表書院,想著先前對書院的不滿,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木柚最習慣穿的淡黃色衣裙,早已被實用的棉衣代替,六師兄還像在書院後山時那樣赤裸著上半身,只穿著件皮圍。
司徒依蘭對這兩位書院先生無法說出任何惡語,因為在這些天裡,本應像神仙一樣端坐雲頭的他們,像普通的士兵一樣生活、一樣戰鬥。
戰爭的形態早已發生了改變,修行強者對敵方主將的刺殺,從來沒有斷絕過,一直在上演,如果不是木柚組織陣師,在營地里布置了數道精妙的陣法,如果不是六先生拿著鐵錘揮舞風雷,不知多少唐將會在金帳王庭不惜代價的暗殺下死去,至於六先生徹夜不眠修復著唐軍的武器,那些事情更不需要多提。
司徒依蘭發現帳里少了一人,問道:「四先生去了哪裡?」
書院四先生范悅現在是鎮北軍前鋒的智囊,華穎將軍對他極為信任,一應布營接應以至戰場上的規劃,都是出自他手。
木柚從盆里拎出毛巾擰至微干,走到她身前,把她臉上的灰塵盡數擦去,憐惜說道:「管他去了哪裡……這麼漂亮的小姑娘,雖然沒辦法打扮,也得弄乾淨些。」
司徒依蘭哪有心情去理會自己的容顏,聞言不由苦笑,待她想起先前在草甸上看到的金帳王庭的陣勢,心情回復沉重,看著木柚低聲問道:「三先生什麼時候出手?明宗的強者和荒人什麼時候能到?」
當前的戰局對鎮北軍極為利,她怎樣想都想不出來變化,然而徐遲大將軍依然那般平靜,她自然以為書院肯定布置了很多後手以及強手。
連續很多晝夜布置陣法,木柚的眉眼間滿是疲憊之色,聽著司徒依蘭的話,她沉默片刻後說道:「我也不知道師姐的行蹤。」
聽著這話,司徒依蘭失望之餘,復又惘然。
「按道理或者說原先的計劃,在初春的時候,她就應該平定東荒,來到這裡……她應該會出手,此時沒有出手,或者是因為還沒有到時候,自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