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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缺微笑著問道:「皇子,您這是在威脅我?」

    然後他望向席上的曾靜大學生和李漁,雙手一揖,很嚴肅認真地問道:「公主殿下,大學士,他在威脅我,我該怎麼辦?」

    曾靜大學士被他這句話直接頂到牆上,輕捋鬍鬚,強顏笑道:「哪裡會有這樣的事情,大概是你這少年聽岔了。」

    李漁笑著回答道:「難道憑你那點微末本事,還想打一架找死?」

    忽然間,她話鋒一轉,淡然說道:「不過我還真不知道,有誰敢在長安城內威脅我大唐子民。」

    這句話才是真正的威脅。

    莫離神官勃然大怒,一拍面前桌案便準備長身而起,然而就在這時,隆慶皇子冷冷看了當年的師長一眼,強行把對方壓制住,然後望向寧缺,微笑問道:「你也是書院學生,本殿會在進二層樓時看見你嗎?」

    場間忽然有人回答道:「他連術科都沒進,自然無法入二層樓。」

    插話的人是鍾大俊,先前寧缺那個關於襪子的問題,直接讓場間所有人都感到了丟臉,而他的感受最為強烈,此時聽著隆慶皇子發問,便在第一時間點明寧缺並無修行潛質,沒有資格入二層樓,仿佛如此這般能夠羞辱對方一番。  

    隆慶皇子面無表情看著寧缺,說道:「那真是遺憾。」

    寧缺沉默片刻後,笑著說道:「世界上也許並沒有那麼多遺憾。」

    桑桑扯了扯他的袖角,第二次說道:「少爺,回家吧。」

    寧缺看了一眼鍾大俊和那些書院同窗,說道:「我知道你們一向恥於與我為伍,今天你們也只會認為我耍了些小聰明,我不在乎,我只想提醒你們把這些道德心思多放些在學業上,日後若還答不出來這種三歲小孩都會回答的問題,到時候就該輪到我恥於與你們為伍了。」

    說完這句話,他向李漁和幾位朝廷大員行了一禮,然後轉身牽著桑桑離開。

    一面走出庭院,寧缺一面感慨說道:「絕世啊……天才啊……中興希望啊……」

    然後他搖了搖頭,笑著嘆息說道:「PIAPIA啊!」

    聽著不斷飄進來的聲音,場間一片尷尬沉默,隆慶皇子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

    〖註:這句台詞特喜歡,在我家鄉話里,諷刺他人自不量力時常會這樣說:你以為你長得比別個漂亮些噢?另:這一章我寫得非常苦逼,每一段都是摳出來的,希望效果能好。〗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希望在人間

    PIAPIA是鞋底抽打臉頰發出的清脆響聲,只可惜長安城裡的人們沒有看過那個世界裡穿裙子的喜劇演員表演,大概無法準確接收到自己想要傳達的意思。懷著明珠暗投的遺憾,寧缺帶著桑桑走出庭院,與褚由賢說了兩句閒話,便出了側門。然而他們上了馬車還未走遠,便聽到了後方響起的急促密集馬蹄聲。

    桑桑瘦削的肩膀微微一緊,抬頭看著他,柳葉眼裡滿是詢問警惕神色。

    寧缺笑著拍拍她肩膀,寬慰道:「就算那皇子老羞成怒,瘋狂到在長安城裡也敢派下屬追殺或者毆打咱們,也不可能白痴到這種地步,剛剛出門便跟上來。」

    他的判斷沒有錯,街道上那幾輛快速跟上來的軟索華貴馬車,烙著皇室徽章,馬車夫看著這等陣勢,趕緊提索斥喝把馬車讓到道旁,然而沒有想到,這些帶著大唐皇室徽章的馬車竟是緩緩停了下來。

    青布窗簾掀起,露出李漁那張清麗宜人的臉,她的眉頭微蹙,唇角卻帶著笑意,看不出來真實的情緒。

    寧缺帶著桑桑趕緊下了馬車,恭謹地走到窗口行禮,他內心深處對這位公主殿下或許毫無尊敬,但在這人來人往的長街之上,可不敢稍有顯露。  

    「前些日子,聽說過你在書院裡人緣不好。」

    李漁微笑看著窗旁的他,頓了頓後說道:「今天看著飲宴之上,你即便是在替書院出頭,也沒有讓那些同窗生出同仇之感,由此看來,你在書院裡的人緣不是不好,而是極差。」

    寧缺笑著回應道:「人緣這個東西說起來很奇怪,就像城牆上面長著的那些野草,風往哪邊刮,它就往哪邊跑,人緣不好其實有時候只說明你吹出來的風不夠大。」

    「你這話說得倒也有趣。」李漁笑著說道。

    寧缺撓了撓頭,看著窗後的女子,回答道:「也就是殿下能聽明白,我才說說。」

    李漁嘆道:「若讓旁人聽著你敢用這種口吻與本宮說話,一定吃驚於你的放肆。」

    寧缺笑著揖手說道:「那是因為公主殿下賢良,而且又是舊識,說話自然不需要太過講究。」

    李漁嘆了一口氣,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你這個少年啊,該放肆的時候偏不放肆,也就在本宮面前放肆得厲害。」

    寧缺聽著這話有些奇怪,沉默片刻後,笑著回答道:「殿下這話責怪得沒道理,至少我相信今天的隆慶皇子會覺得我已經足夠放肆了。」

    想起先前隆慶皇子難看陰沉的臉色,李漁只覺得渾身上下被春風洗過一般舒爽,滿意看了一眼寧缺,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桑桑,讚賞說道:「你今天表現得不錯,不過……為一時意氣之爭,居然不怕同時開罪燕國臣民和西陵神殿,你這膽量真比往年漲了不少,說實話渾不似你當初的性情風格。」

    這是一句看似很尋常實則很犀利的問話,只有與寧缺真正接觸過的人,才知道這個來自邊城的軍卒,向來更看重實利比如生死,向來不怎麼在乎虛名比如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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