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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皮皮說道:「二師兄覺得有些惱怒,所以他讓我告訴你,書院外來了名挑戰你的強者,希望你能儘快解禁制出洞。」
寧缺沉默片刻後問道:「柳亦青的境界實力究竟如何?」
陳皮皮知道他問的肯定不是洞玄知命之類的分境,而是具體戰鬥實力,但他這輩子極少戰鬥,無法做出精確的評價,忽然他想起二師兄站在山腰遠遠看著書院門口那名盤膝而坐的南晉劍客時,曾經發出過一聲感慨。
「二師兄說,柳亦青如果不失機緣,日後成就極有可能追上他的哥哥。」
寧缺怔了怔,然後再次陷入沉默。
他沒想到自己被囚崖洞二十餘天,山那面的書院外竟然發生了這樣一個精彩的故事,他更沒有想到,在戰勝爛柯寺觀海僧、尤其是殺死出身懸空寺的道石大師後,自己的入世修行居然還沒有結束。
還有人來挑戰自己。
而且那人竟是當世第一強者劍聖柳白的親弟弟。
真正棘手的是,連二師兄都認為對方有成為第二個劍聖的潛質。
寧缺思考了很長時間,忽然笑了起來,往後重新躺回微涼的竹椅之中,然後從袖中取出一方絲巾,輕輕蓋在了臉上。
陳皮皮疑惑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寧缺的聲音透過絲巾,顯得有些沉悶:「我要睡覺。」
陳皮皮說道:「有人堵著書院門口要挑戰你,你還能睡著覺?」
「就像我們這些天鬥嘴時說的那樣,反正他進不來,我又出不去,不管那個南晉人再如何強大,總之傷不到我,那我還用擔心什麼?」
「你難道不擔心書院聲譽受損?」
「書院的聲譽難道因為我睡場覺就消失殆盡?若真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我相信二師兄才不會理會柳白的面子,肯定會直接把那廝給滅了。」
寧缺側了側身,轉身洞內舒服地躺著,把後背晾給陳皮皮,說道:「你幫我傳話給那個柳亦青,就說十三先生我如今正在修行武符兼備之法,至少需要閉關三個月,如果他能忍著草甸里的馬屎味、車輪帶起的灰塵和夜裡的低溫,那麼想等多久便等多久,等到花兒謝了我也不在乎。」
第一百九十四章 掃地的老婦人
柳亦青是個沉默而溫和的年輕人。
沉默與溫和並不代表他不驕傲,只是他很好地把驕傲隱藏在沉默溫和的外表之下,就如同前些年,他聽從大兄的命令離開柳氏老宅,隱姓埋名加入劍閣時那樣,無論劍閣同門如何冷漠,甚至流露出敵意,他始終溫和。
因為他的大兄是劍聖柳白,他有足夠的資格驕傲,那麼他便沒有必要把這份驕傲展現給劍閣里那些弟子知道。
但面對長安城南這座書院時,他的沉默溫和便多了很多誠摯的意味,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沒有資格在這個地方驕傲。
因為對書院的尊敬,他選擇靜坐的位置遠離書院正門,而是通向後山比較偏僻的側門,陳皮皮在崖洞裡對寧缺述說的所謂書院羞辱,自然有些誇大其辭,不過一名南晉劍師登書院門挑戰,並且靜坐等待某人破關,依然引發了世間很多議論,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清晨時分的初春,晨風依然帶著涼意,柳亦青緩緩睜開眼睛,從冥想狀態中醒來,平靜望向周遭那些神情複雜的圍觀民眾。
圍觀這位南晉大劍師的人大部分是書院前院的學生,但隨著他在書院門口坐的時間越來越長,消息傳到長安城內,觸發了更多人的好奇心,城內一些好事的看客,竟是結伴而來,想看看他究竟長什麼模樣。
側門吱呀一聲推開。
黃鶴教授走了出來,站到蒲團旁,抬頭看著有些陰沉的天色,忽然嘆息一聲,說道:「看在你兄長的面子上,我請你進書院,你卻偏不進,如今竟是惹來了這麼多看客,難道你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荒唐無趣?還是說你來長安之時,心中便已經決定用這個法子來讓書院蒙羞?」
「不敢。」柳亦青從蒲團上站了起來,躬身行禮說道:「哪裡敢對書院無禮,只是奉命前來,若不能與十三先生一戰便退去,回南晉後實在不知該如何對家兄回話,既然十三先生在閉關,那我在這裡等他便是。」
黃鶴看著這名年輕的南晉劍師,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渾身充滿了桀驁之氣的男子,雖然身前的年輕人神情溫和,但身體裡似乎也有那種不達目的不肯罷休的執著倔犟。
「你要等,那便等下去吧,若渴了,院中有水,但書院不會給你提供食物,身上的乾糧如果吃完了,便回長安吧。」
柳亦青說道:「先生放心,我帶了不少乾糧。」
從清晨坐到黃昏,很多書院前院弟子,專程繞到側門處來看柳亦青,待發現這名年輕的南晉強者,並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坐在蒲團上一動不動,便覺得有些無趣,各自散開。
而那些從長安城裡過來看熱鬧的好事百姓,則是一波接著一波,圍在不遠處指著柳亦青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甚至因為某種看法不同而激烈地爭論起來,本來偏僻幽靜的側門,竟沒有片刻清靜。
「大劍師……應該是很厲害的修行者吧?」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活的修行者。」
「聽說他已經是洞玄上境了,和隆慶皇子的水準差不多。」
「那又如何?聽說他這次要挑戰的書院二層樓學生,在荒原上直接射死了隆慶皇子,難道還會敗在他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