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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嘲諷說道:「因為書院沒有昊天。」
余簾面無表情看著他,看了很長時間,然後說道:「難道道門有?不要忘記兩邊下注,最容易兩頭落空。」
屠夫沉默片刻,說道:「如果我殺死你們,可以站在河岸上等著結局出現,無論誰勝,對我都沒有任何壞處。」
余簾說道:「你一定要看到結尾?」
屠夫說道:「是的。」
余簾帶著幾分恨其不爭的神色說道:「果然已經腐朽不堪!除了旁觀,除了像條狗一樣地等著,就不敢做些別的有趣的事情!」
屠夫走到出肉鋪門檻,拾起地上那柄刀,看著被秋雨切割成無數細條的灰暗天空,說道:「等你們活的足夠久了,也會像我們一樣小心。」
君陌一直沒有怎麼說話,此時聽到他的這句慨嘆,開口說道:「那樣小心的活著,活的越久,或者越沒意思。」
說完這句話,他帶著余簾向鎮外走去,秋雨灑落在師兄妹二人的身上,微顯濕意,街上的雨水被腳步踏出啪啪的響聲。
站在秋雨里的鎮口,君陌說道:「我沒有看到。」
余簾眉間隱有憂色,說道:「按照葉紅魚的回憶,那捲落字卷應該還有殘餘,如果不在那道人手裡,現在是在哪裡?」
此時中年道人在遠處說道:「二位遠道而來,何不上山為客?」
余簾轉身,看著他說道:「惡客不用人請,今日免了。」
中年道人說道:「二位先生總要有所見教。」
余簾說道:「我是千年來深入西陵、離桃山最近的魔宗宗主,只憑此點,我便很滿意,屠夫如果不動手,我為何要動?」
君陌比她要直接的多,看著中年道人說道:「見教不敢當,只是傳一句話與神殿諸人,自今日起,桃山只能進不能出。」
中年道人神情微變。
便在此時,天空雨雲里忽然響起一道雷鳴。
小鎮內外的千餘騎西陵神殿騎兵,還有那些隱藏在山野樹林間的神官及執事們,聽著君陌的這句話,聽著這聲雷,怔然不知如何言語。
平淡尋常隨意的一句話,卻是霸氣到了極點。
仿佛是要替君陌的這句話做證明,秋雨深處隱隱傳來密集的馬蹄聲,大地微微顫動,水窪里積著的雨水顫出點點輕波,明明還在遠處,因為來勢太過兇猛,竟給人一種風雷席捲大地,連秋雨都要吹走的感覺。
北方,徐世親自領軍的大唐鐵騎,於晨時突破西陵神殿的三道防線,抵達距離桃山四十餘里地的橋邊鎮。
東方,觀海僧率領的數百名爛柯寺僧兵,冒著秋雨沉默地行著軍,至於那幾位弈道大師在內的佛宗強者,應該會到的更快一些。
西方,滿頭銀髮的程立雪,在雪樹鄉召集天諭神殿舊屬,已然快要接近,他望著桃山上那座自幼生長的天諭神殿,沉默而感慨。
南方,無數秀劍閃出劍光,陰晦的山谷里,無數被雨打濕的樹木迎劍而斷,血色肅殺的神輦和梨花白的王輦,在數萬大河軍的拱衛下,緩緩靠近桃山,沿途遇到的西陵神殿執事們,連話都不敢說。
桃山已然被圍,西陵神殿危在旦夕。君陌說,自此刻起,桃山只能進不能出,不是他太霸氣,而是書院現在有說這句話的資格。
令人感到震驚不解的是,書院方面並沒有馬上開始向桃山發起進攻,或者與小鎮上的屠夫有關係,似乎還因為別的一些什麼原因。
書院好像在等什麼。同時也有很多人注意到,在這樣重要、甚至可以說是最後的時刻,寧缺居然不在,而隆慶竟也不在。
之前的某日,寧缺在爛柯寺里結束了自己看石頭破裂的修行感悟過程,看著雨中殿前那數百個桑桑像,臉上流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挑出一個自己最滿意的石像放進懷裡,那是一個桑桑側睡像,她睡在滾燙硬直的炕上,卻依然冷地縮在一起,想要鑽進某人的懷裡,她的腳露在被褥外面,潔白的像是兩朵雪白的蓮花,嫩嫩的令人好生憐惜。
他在秋雨里離開瓦山,再次踏上尋找桑桑的旅程,只是這一次他要顯得有信心很多,似乎在冥冥里有所感知,直接便向著北方走。
瓦山之前便是宋國,宋國與燕國的交界處有座很不出名的小鎮,他走進小鎮的那天,天空里忽然飄下雪來,聽聞是今年的初雪。
小鎮唯一的那家肉鋪已經關了,書畫鋪還在,因為喜歡喝酒的酒徒不知去了何處,所以鋪子裡面只有茶香與墨香。
寧缺走進書畫鋪,把在前個小鎮買的炸雞擱到桌上,望向那個背影有些微微佝僂的老闆說道:「陪我喝兩杯?」
朝小樹轉過身,看著他搖了搖頭,還是取了兩個酒盅。
張三和李四聽到聲音,趕到前鋪,發現是他,不由嚇了一跳,下意識里到處望去,又用最快的速度扛起門板店關上,這才來與他見禮。
「見過小師叔。」
寧缺點點頭,示意他們自己拿碗來盛米酒,說道:「屠夫在桃山,酒徒在追師兄,不用理會那些事情。」
朝小樹說道:「我用了很長時間,才把這個局布置好。」
寧缺說道:「所以再如何謹慎也應該?好吧,我承認我今天來就是想破這個局,我不想你們繼續這個局。」
朝小樹說道:「你能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