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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你們在聖地里遇著了很多事情,聖地本來就是我們的聖地,哪裡是你們這些外人可以擅入的,我不欺負你們受傷,你們也不要以人多欺負我人少。」
唐小棠認為自己匆忙做出的決定很聰明,反正她要去長安城拜夫子為師,總不可能把那個叫寧缺的傢伙打死,帶著稚意清聲說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寧缺站在葉紅魚身後,不待她發話,搶先說道:「女俠有理,就此告別。」
他很清楚自己三人此時的真實情況,被那個吃人肉的老和尚折騰了這麼長時間,管你是書痴還是道痴,現在都已經虛弱得一塌糊塗,還想和一個元氣飽滿的魔宗少女拼死拼活?會做這種選擇的都是白痴。
魔宗少女是一個看上去很可愛的小姑娘,寧缺卻想離她越遠越好,一方面是對方強悍實力所帶來的威脅,更重要的是因為蓮生大師講的故事做的事情,讓如今的他心底深處對魔宗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已經入魔,不表示對魔宗中人便可以生出天然的親近,就如小師叔當年入魔,卻還是把魔宗山門斬了個亂七八糟。
看著唐小棠準備開口說話,寧缺心頭漸松,身體卻依然緊繃,負在身後的右手下意識里握緊,卻忘了自己的右手正塞在那隻小白狗的咽喉里,手指一緊,小白狗頓時痛得如遭雷擊,掙扎出一聲極微弱的哀鳴。
聽著那聲微弱悽慘、仿佛瀕死之人無力呼喊親人的鳴叫,正準備先行離去的唐小棠怔了怔,然後才醒過神來,有些惱火地捶了捶腦袋,心想剛才大概摔得太重竟是摔糊塗了,險些忘了自己冒險跳下來是為了什麼。
她看著三人,壓抑著憤怒說道:「把小白還給我,我就離開。」
葉紅魚回頭面無表情看了寧缺一眼,然後走到一側。
寧缺瞪了她一眼,舉起自己右手,看著唐小棠說道:「這是你家養的狗?難怪這麼可愛,我說這麼偏僻的山谷里怎麼能有這麼一隻狗,原來是魔宗聖犬……」
被舉到空中的小白狗模樣很悽慘,嘴被撐得極大,口水混著血絲不停淌著,腹部微微起伏,乞憐無助望著自己的主人,眼睛都因為掙扎變得有些紅。
唐小棠看著它的模樣,哪裡還聽得見寧缺痕跡極深的吹捧,清亮的眼睛流露出無盡的憤怒,然後也漸漸紅了起來。
一陣勁風盪起,一道極沉重的撞擊聲,煙塵漸落。
唐小棠狠狠盯著半靠在山谷光滑石面上的寧缺,憤怒喊道:「我要殺了你!」
寧缺手臂痛得無法抬起,不知道裡面的骨頭究竟被這小姑娘一拳砸成了多少截,至此時他終於相信了葉紅魚的說法,這個魔宗妖女確實太恐怖了。
鮮血自唇角淌落,他看著唐小棠聲音微啞說道:「我讓了你一招,這事情便算扯平,如果你還要打,可別怪我不客氣,大明宗很了不起嗎?我可是夫子的傳人。」
很明顯,夫子親傳弟子這種名頭,對暴怒中的魔宗少女而言,絕對沒有對神殿或是佛宗中人的作用大,唐小棠根本沒有什麼反應。
莫山山站到寧缺身旁,靜靜看著逐漸走近的小姑娘。
葉紅魚微笑看了寧缺一眼,然後站得更遠了些。
寧缺看著莫山山搖頭說道:「你都這個樣子了,還是省點兒力氣吧。」
莫山山輕聲說道:「難道眼睜睜看著你因為一條狗被人打死?」
「我這種人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姑娘活活打死?這種死法從不在我考慮範圍里。」
寧缺扶著石壁站起身來,手裡緊緊攥著那隻慘不忍睹的小白狗,看著唐小棠認真說道:「如果你敢再踏前一步,我就把你這隻破狗捏死。」
唐小棠面色微變,停下腳步,憤怒說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無恥?」
寧缺看著她認真說道:「在我看來,你趁我受傷欺負我更要無恥些。」
「而且你真不是我們的對手,道痴在這兒,既然你以前打不過她,難道現在就能打過她?你不用急著反駁,仔細認真謹慎地思考一下,不錯,她現在確實比較可憐地從知命境界跌回了洞玄,不過當時你輸給她的時候她也是洞玄。」
唐小棠微微皺眉,覺得寧缺的話好像有些道理,但又好像沒什麼道理。
寧缺看著她的神情,補充說道:「而且她畢竟曾經在知命境界停留過一段時間,有過大修行者的經驗,經驗對戰鬥是很重要的,我想你應該沒有這種經驗?」
唐小棠搖了搖頭,很老實地回答道:「我們大明宗不像道門有五境之分,不過我現在的實力境界確實還達不到你們所說的知命。」
魔宗沒有五境之分……寧缺微微一怔,心想那以後自己的人生豈不是相當不妙,很容易被人發現入魔?他皺了皺眉,決定先把眼前的問題處理完畢。
「反正不管怎麼說,你是打不過道痴的,我們三個一起上,你更打不過。」
莫山山在他身旁微笑說道:「我是真打不動了。」
葉紅魚在遠處神情冷漠說道:「如果真要拼命也能拼,但我為什麼要拼?」
寧缺很是惱火,心想這種時候至於這麼誠實嗎?但看著莫山山和葉紅魚的態度便知道,接下來應該沒有什麼真正危險,於是看著那名魔宗少女誠懇說道:「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你的憤怒我能理解,但我的冤屈也希望你能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