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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喧譁,她眉頭微皺,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只見數名官員在太監的帶領下匆匆而來,李琿圓帶著何明池和天樞處的新任總管,也從側門裡走了進來,眾人臉上的神情都異常凝重。
李漁心頭微凜,神情卻沒有什麼變化,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何明池看了皇帝陛下一眼。
李琿圓走上前,把手裡的一封信遞給了李漁。
那位自宮外而來的大臣,聲音微顫說道:「西陵神殿剛剛頒下誥書。」
西陵神殿的誥書,連同掌教大人的一封親筆信,送到了長安城。
在誥書中,西陵神殿揭穿了皇后娘娘的身份來歷,指出唐帝庇護魔宗餘孽長達數十年時間,乃褻瀆污穢之國,書院前後兩代遇天誅,全是因為不敬昊天,故神殿號召舉世伐唐,又言金帳王庭南下,亦是奉昊天之令,勸諭唐國信徒不得抵抗,務以推翻黑暗皇室為要務。
李漁看完了神殿的誥書,又開始看掌教的親筆信。
相對於神殿文辭華美的誥書,掌教大人給她的親筆信要簡單得多,上面只寫了一句話:「夜幕遮星,唐將不寧,殿下降了吧。」
她沉默不語,握著信紙的手指不停地顫抖。
大殿裡一片安靜,李琿圓緊張地看著自己的皇姐,何明池微微低著頭,太監宮女們臉色蒼白,大臣們瞪圓了眼睛。
如果說金帳王庭南下,是大唐帝國數十年來所遇的最強敵人,那麼西陵神殿的誥書和掌教大人的這封親筆信,便是所有唐人最忌憚的事情。
是的,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能夠擊敗大唐的國家,哪怕是金帳王庭,只要大唐帝國能夠撐過最開始這段時間,最終還是能夠獲得勝利。
然而如果整個世界都開始進攻大唐,大唐還能頂得住嗎?很多年前,大唐曾經面臨過類似的局面,但那時候的大唐有夫子,而現在夫子已經登天。
以舉世之力伐一國,換成另外任何一個國家,在這種恐怖的壓力和絕望的前景面前,想來都會直接崩潰。
大唐沒有崩潰,整整一千年錘打出來的信心與強大氣魄,讓生活在這裡的人們警惕不安之餘,仍然沒有生出放棄的念頭。
朝廷所有機構都以最快的速度行動起來,長安城裡一片肅殺,各項軍令從長安城發出,送向廣闊疆土的每個區域。
相形之下,大唐政治軍事權力中心的皇宮,卻反而變得安靜下來。
該做的事情都正在做,那麼除了等待還能做些什麼?
李漁站在石欄畔,看著夜空里那輪月亮,沉默不語。
她想著西陵神殿掌教親筆信里那句話,想著多年前欽天監做的那句批示,負在身後的雙手緩緩握緊,指甲割破掌心,染了一抹血色。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行鎮壓住心頭的那抹恐懼與惘然,轉身繞過殿側,行過那小湖,走進了御書房。
自篡改遺詔,讓李琿圓登基後,她便再也沒有進過御書房,因為這間並不大的房間裡,滿溢著父皇的味道,她覺得有些壓抑。
但今天她還是來了,因為這時候她需要父皇給予她精神上的安慰和支持。
一名軍部將領走進御書房,行以軍禮。戰爭還沒有波及到長安城,但整個帝國都面臨著戰爭,所以現在已經不是和平時期,而是戰爭時期。
「許世將軍什麼時候能抵達長安?」她看著這名將領問道。
第九十五章 唐不亂
這名將領不是李漁的人,也不是皇后的人,而是許世的人。
他不知道公主殿下為何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沉默片刻後回答道:「既無旨意,將軍自然還在南方。」
「這種時候,還是坦白一些為好。如果我所料不差,父皇去世的消息傳到南詔後,許世將軍就已經踏上了歸程。」
李漁說道:「現在不是追究這些事情的時候,我要你轉告老將軍,如今的長安城、如今的帝國正是最需要他的時候,西陵神殿詔令天下伐我大唐,定然會對他不利,請老將軍務必小心。」
那名將領沒有想到公主殿下非但不怪罪軍方自行其是,反而有這樣一番囑咐,說道:「請殿下放心,大將軍一定能平安返回長安。」
聽到這句話,李漁的心神終於稍微放鬆了些。
接下來被太監帶進御書房的,是宋御史。
御史與軍政之事沒有任何關聯,李漁召見他,卻是因為軍政大事,因為這名宋御史是她與清河郡諸閥之間的聯絡人。
「朝廷已經調回鎮北軍,西軍一部及鎮南軍亦已收到軍令,不日即將北上抵抗金帳王庭的騎兵,西陵神殿籌謀多年,南晉皇帝喪子之痛未消,必然有大軍自南而來,想要擋住他們,便只能依賴大澤上的水師和清河郡諸閥了。」
李漁說的這些事情,都是朝堂上過了明路的安排,不存在泄密的問題。她靜靜看著宋御史說道:「本宮不會忘記承諾清河郡諸閥的事情,也希望諸閥在此時有所表現,對於諸閥在西陵神殿裡的安排,本宮非常期待。」
宋御史毫不猶豫雙膝跪倒,大禮相拜,誠聲說道:「請殿下放心,清河郡十萬州軍還有諸閥合計三萬莊軍,定會與水師諸部配合,拼死也要把神殿來敵和南晉軍隊擋在大澤以南,即便最終不敵,也一定會為帝國爭取到足夠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