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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陌說道:「他要做的事情,沒有寫在卷宗上面,但卻是最關鍵的一點。」
陳七看著卷宗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做為魚龍幫的智囊,對陰謀詭計並不陌生,他這輩子也設過很多局,比如當年春風亭雨夜那場局便出自他的謀劃,然而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已居然有機會參與到這樣一項計劃中來,要知道那兩個目標對以往的他來說和神仙都沒有任何區別。
這份卷宗上的計劃,初步構思出自書院四師兄范悅和寧缺,然後由大師兄親自擬定如果單從理論邏輯上進行推敲,看不出任何問題,但此事干係實在是太過重大,書院又缺乏這方面的經驗,所以才會借重魚龍幫。
陳七緊緊握著卷宗,看了很長時間,強行壓抑著興奮與緊張大腦快速地運轉,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才抬起頭來。
「這個局布的非常好,只是需要進行一些細節方面的修飾,給我一夜的時間,我便可以補全相信那兩個人就算真是神仙,也看不出來。」
他看著君陌說道:「只是有個最關鍵的問題,到哪裡去找合適的執行者?敢動手的必然非凡,普通人沒有那個膽量。」
君陌說道:「聽聞觀主進長安那天,有千萬人熱血沸騰,護在小師弟身前,我想要找到這樣一個人並不困難。實在不行便讓書院新收的兩個弟子去他們都還沒有正式開始修行,正好符合條件。」
「那天我也在朱雀大道上。」陳七搖頭說道:「當時的普通人憑的是一時之勇,現在則是謀定而後動,完全是兩種概念。」
朝小樹一直沒有怎麼說話忽然開口說道:「還有一種方法。」
此言一出,君陌和陳七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陳七毫不猶豫做出了最堅決的反對,君陌則是靜靜地看著他。
朝小樹微笑說道:「此生沒有能夠進入書院學習,自然是極大的遺憾但這些年在市井裡廝混也還是有些好處,扮人便能像人扮鬼我便是鬼。」
「你那馬現在還愛喝大碴子粥嗎?」
楊二喜把盛著臘豬蹄的盆子,推到桌子對面,示意寧缺和王景略不要客氣,然後又提起酒壺把二人身前的酒碗斟滿。
寧缺想起前些天看到的那些餿粥,笑著說道:「不知道它現在還愛不愛喝,但那頭憨貨倒是沒有忘記這件事情。
楊二喜啃了口豬蹄,灌下半碗酒,摸著肚子發出一聲滿意的嘆息,然後看著他提醒道:「現在局勢不好,路上還是小心些。」
寧缺說道:「東疆都已經太平了,南邊應該也沒什麼事兒。」
楊二喜嗤笑一聲,說道:「東疆的太平是老子們打出來的,南邊清河郡里那些混帳東西就沒挨過揍,哪裡可能那麼老實?」
寧缺微微挑眉,說道:「記得大前年你說早就退伍了。」
楊二喜拍著油乎乎的胸膛,得意說道:「沒瞧出來吧?我去做了義勇軍,刷漆我是縣裡最好的,打仗可也不賴。」
寧缺看著這個唐國鄉間隨處可見的農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王景略進院之後,一直在埋頭吃肉喝酒。他不明白寧缺怎麼會認識這樣一個農夫,還要在這裡停留,直到聽到這句話……
他抬起頭來,雙手捧起酒碗送到楊二喜身前,正色說道:「佩服。」
楊二喜端起酒碗,和他隨意碰了碰,便把剩的半碗酒幹了,說道:「和那些死了的傢伙比起來,我有什麼好佩服的。」
寧缺這才注意到他眉間多了一道傷痕。楊二喜指著那處,笑著說道:「我運氣真的極好,被那些蠻子砍過幾刀,都沒傷著要害,臉上這口子也藏在眉毛里,居然沒破相。」
寧缺沒有多說什麼,端起酒碗再敬。
楊二喜提起酒壺,發現酒已經空了,朝著窗外喊道:「再去村頭打壺酒回來,對了,把臘豬蹄再砍一個。」
「在東疆的時候,就想吃家裡的臘豬蹄。」
楊二喜看著寧缺和王景略,感慨萬分說道:「你說咱們去拼命做什麼?還不是為了家裡的老婆孩子,為了有口香噴噴的肉吃。
便在這時,院子裡傳來他妻子的埋怨聲:「天天就只曉得吃酒吃肉,見著人便請也不怕把家裡的錢都吃光了。」
這聲音不高不低,不會讓院子外的人聽見,但絕對會讓坐在桌旁吃肉的兩個人聽見,王景略有些不安,寧缺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
楊二喜覺得好生窘迫,一怒拍桌,喊道:「叨逼叨逼什麼呢?老子回家了想吃塊肉喝碗酒都不成?你是不是不想我回來?」
院子裡頓時安靜,然後響起女人的哭泣聲。
楊二喜愈發覺得丟臉,吼道:「哭哭哭就只曉得哭!不在家你哭,回來了你還哭!老子在東疆玩命,立的是軍功,換了二百兩銀子,還不能吃幾頓肉了?還有,晚上你要再敢把老爹碗裡的肉挑給兒子,仔細我揍你!」
女人的哭聲停了她開始剁豬蹄,一面剁一面罵那個沒良心的。
寧缺看著他小心翼翼問道:「真揍啊?」
楊二喜說道:「女人嘛,不揍哪裡聽話?」
寧缺問道:「不怕她去縣衙告你?」
楊二喜神情有些尷尬,說道:「氣勢,這是氣勢懂不懂?」
寧缺想著此番南去西陵的目的,覺得學到了一些什麼。
酒足飯飽便要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