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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紅魚把茶碗擱到石窗上,說道:「我和你一樣,也是剛剛知道。」
寧缺說道:「你曾經對我說過,書院一定會改變主意。」
葉紅魚說道:「這句話是有人告訴我的。」
寧缺問道:「誰?」
葉紅魚說道:「能讓我代表神殿來長安與書院談判的人,自然是掌教。」
寧缺說道:「掌教大人已經是個廢人。
「或者你說的是真相。」
葉紅魚看著他說道:「但掌教回神殿後,便再也沒有人見過,所以就算他已經是個廢人,他的話依然有效用。」
「他說的有道理,書院的態度會有所變化。」寧缺走到石窗畔,看著那叢在料峭春雨里愈發靈動的梅花,說道:「但神殿應該知道分寸。」
葉紅魚看著他的後背說道:「和唐人的罪孽相比,神殿的要求並不過分。」
寧缺沒有轉身,說道:「去神殿請罪,這沒有任何可能。」
「唐人好顏面,這條可以去掉。」
葉紅魚說道:「除了上次說的那些,神殿還要求你們的小皇龘帝退位,那位皇后娘娘必須離開長安城,你明白這是什麼原因。」
寧缺沉默片刻,眼前那株梅花在雨水的澆打下,漸從靈動變得疲憊,說道:「你應該很清楚,沒有退路的時候便只好拼命。」
葉紅魚說道:「你們還有退路,李家還有位親王殿下。」
寧缺看著那株梅花,說道:「我操龘你媽。」
他的聲音很平靜,語氣很溫和,卻流露出來非常堅定的決心。
葉紅魚神情不變,說道:「我媽已經死了。」
寧缺轉過身來,看著她說道:「那我就操你。」
葉紅魚說道:「昊天沒有給書院留下太多時間考慮,我想你這時候最需要做的事情不是發泄憤怒與恐懼,而是去與人商議。」
寧缺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很長時間,然後轉身離開。
葉紅魚站在石窗畔沉默片刻,然後拿起殘茶,碗中金色的茶水輕起漣漪,不是因為有春雨誤落,而是因為她的手有些不穩。
這是她見過的最危險的寧缺,雖然他似乎什麼都沒有做,神情平靜,語氣沉穩,但事實上他已經憤怒到了暴發的邊緣。
如果她沒有辦法讓他冷靜下來,那麼先前,寧缺真的有可能會不顧一切,調動驚神陣的力量把她殺了,或是真地把她強姦了。
第二百零二章 關於憤怒和勇氣的抉擇
寧缺離開雁鳴湖後,沒有直接進宮,而是先去松鶴樓喝了一頓酒,喝的不多,然後他沿著朱雀大街散了散步,走的不遠,任由春雨灑在他的頭上臉上和身上,好在春雨溫柔,身上的衣衫不是很濕。
以酒活血,以步散氣,以雨清心,他漸漸平靜,接受了對於唐國和書院來說極為令人憤怒的現實局勢變化,來到了三元里。
街坊四鄰都在準備晚飯,菜油爆鍋的味道和微濕柴木燃燒的味道混在一起,有些好聞,他的心情愈發平靜。
他站在院前的石階下等待,不多時院門伴著一聲吱呀打開,二師兄走了出來,隨後夜色里響起吱呀吱呀的聲音。
寧缺對著夜色和石階上行禮,說道:「酒徒和昊天應該是得到了昊天的承諾,他們可以得到保持自我意識的永生,所以他們選擇了服從。」
君陌說道:「他們撐不過第二次永夜,這是他們最大的恐懼。」
院內有人挑起高燈,街巷被照亮,夜色退去,露出兩張輪椅。
余簾說道:「昊天神國,不可能允許自我的意識存在。」
君陌說道:「懦夫的智慧,比不上勇者的愚蠢。」
大師兄沒有參與到師弟師妹們的討論中,他靜靜看著夜空,看著雨雲後那輪明月,又像是看著那個有去無回的昊天神國。
君陌看著寧缺說道:「憤怒有時候會帶來勇氣,更多的時候沒有意義。」
余簾看著寧缺說道:「既然你已經冷靜下來,那麼便接著談。」
寧缺聽明白了師兄和師姐的意思,問道:「怎麼談?」
余簾說道:「你想怎麼談就怎麼談。」
寧缺想起自已和皇后曾經說過類似的話,神情有些苦澀。
大師兄收回望向夜空的目光,看著他微笑說道:「小師弟,加油好嗎?」
大殿裡非常安靜,就連燭火散發的光線,都顯得有些冷清。所有的太監宮女都被遠遠地隔離在遠處,案前只有皇后和寧缺二人。
皇后看著案上那封黃封皮的書信,沉默不語。寧缺看著案上西陵神殿使團的條件匯總卷宗,沉默不語,但終究不可能一直不說話。
「世間真有度過永夜的修行者?」
皇后看著寧缺問道,依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寧缺想了想,說道:「千年有聖人出,酒徒和屠夫二人在世間不知修行了多少個千年,雖然在城外他始終沒有顯聖,但他的境界肯定要超過絕大多數普通人的想像,換句話來說,俗世武力對他沒有任何意義。」
皇后微微蹙眉,說道:「那個酒徒與觀主相比,誰更強?」
寧缺想說道:「酒徒境界或者更高,但實力卻不見得能超過觀主。」
皇后有些不解,問道:「為何會如此?」
「他和屠夫無數年來只能行走在黑暗裡,無論身心皆已委頓腐朽,觀主則始終行走在光明中,隨著夫子的離去,恰至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