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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它們不理解,對於唐人來說,它們的到來,就是真正的神跡。
十餘日來,這一年來,這三年來……唐國從君到臣,從普通百姓到浴血奮戰的士兵,無時無刻不在祈求著能夠擁有足夠數量的戰馬,但他們知道那是奢望,因為向晚原沒有了,因為道門不會給唐國機會。
眼看著這場將會決定整個人間走勢的大戰即將開始,像華穎將軍、司徒依蘭、王五這樣的人,依然忍不住喃喃念著,在心裡默默想著這件事情,他們甚至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與尊嚴,祈求不再信仰的昊天給唐國一個機會。
唐國需要馬,需要戰馬。
昊天仿佛真的聽到了所有唐人的心聲,仿佛她忘了唐人對自己的背叛,她站在朝霞深處,對著荒原深處那片泥塘說了三個字。
「要有馬。」
於是,唐人有了馬。
唐營瞬間進入某種癲狂的狂歡狀態,而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是金帳王庭的數十部落,那裡依然鴉雀無聲,所有草原人的臉色都變得極為蒼白。
金帳王庭敢於舉族南侵,與唐人進行國戰,而所有部落都毫不猶豫地跟隨單于的腳步,都是基於一個鐵一般的事實:唐軍缺馬。
然而就在大戰之前,無數匹野馬從草原深處狂奔而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些野馬是哪裡來的?為什麼部落長年生活在草原里,卻根本不知道這些野馬的存在,又有哪片草原能夠養活這麼多野馬?
有些部落的長老和寥寥無幾的勇敢旅行者,想起了數十年前開始的某個傳聞,據說在西荒深處那片連狼群都不敢輕易進入的大沼澤里,生活著一群可以踏水食雲的天馬,那群天馬是長生天的座騎,只是生活在人間……
難道南方那片黑壓壓的野馬,便是傳說中的天馬?
如果真是長生天的座騎,為什麼它們會去唐營那邊?
老人臉色蒼白的仿佛要昏厥,旅行者身體不停顫抖,部落勇士快要握不住彎刀的刀柄,婦人們開始用驚恐的語氣念經,想要得到長生天的庇護。
看著南方鋪天蓋地的野馬群,草原人忽然覺得自己被長生天拋棄了。
沒有人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輛停留在後方的馬車裡,金帳國師也不明白,但他知道一切都變了,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數名祭司已經奉命前往金帳,他則是和剩下的大祭司,結成了一個車陣,他始終沒有出現在戰場上,因為他忌憚余簾和唐,他一直勸說單于不要如此冒進,因為他總覺得書院和唐國不會這般簡單,遺憾的是,他沒能說服對方。
今天這場戰爭的結局,似乎已經註定了。
但有人並不這樣認為。
看著南方煙塵一片的唐營,單于英俊的臉上依然神情冷峻,做為一代草原霸主,他以無上魄力推動金帳王庭舉族南侵,冒著勞師遠征被唐軍誘深包圍的危險,也要硬碰硬打這場國戰,是因為他堅信自己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他要替自己的兄長復仇,最重要的,他想要統治整個人間,他要讓自己的部屬變成中原每個國家的貴族,要讓自己的子孫永遠占據南方美麗的山河,所以他必須勝利,這是觀主承諾他的,也是他承諾給觀主的。
直到現在,哪怕看著無數匹野馬踏著朝霞而來,他依然沒有喪失信心,更準確地說,除了臉色難看一些,他的意志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勒布大將喃喃說道:「道門傳來的消息,據說……長生天不見了,中原人都在尋找,會不會是我們違背了她的意志,所以才會派這群天馬來幫助唐人?」單于眸里寒光乍現,盯著他冷冷說道:「愚蠢的東西。」勒布不敢爭辯,沉默退下,他以為自己清楚單于的心意……這場谷河草原上即將開始的野戰,將是決定性的一場戰鬥,金帳承受不起失敗,也承受不起回撤的代價,因為金帳的騎兵南下的太遠了,回家的路也太遠了。
既然不能認輸,也不能撤退,便只有打下去,那麼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動搖軍心?勒布明白其中道理,所以被罵愚蠢的東西,也自沉默。
「這和士氣無關……唐人根本不可能贏。」
「為什麼?」
「唐人泣血頓首也想要的是什麼?」
「馬。」
「錯了。」
單于看著南方,神情冷漠至極,自信至極,「唐人要的不是馬,是戰馬。」是的,雖然司徒依蘭和王五他們每天默默想的是,無論什麼馬都好,只要有馬就好,但事實上,騎兵需要的只能是戰馬。
戰馬,必須要經受長時間的訓練。
而現在草原上的只是一群野馬……
野馬沒有見過血,沒有上過戰場,沒有鞍,沒有轡頭,怎麼騎?如何戰?
沒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數萬匹野馬訓練成能夠做戰的戰馬。
清晨甫至,馬上便要上戰場,那些野馬……除了看,還能有什麼用?
聽著單于的話,勒布大將的臉色瞬間變得明朗起來,他本就是統率王庭騎兵的大將,之所以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純粹是被那幕萬馬奔騰的畫面給震昏了頭腦。
金帳王庭開始加快集結衝鋒的準備,先前被野馬群駭的有些心神不寧的戰馬,在主人的安撫下變得平靜了些,開始披掛皮甲和箭囊,只是在望向南方那些同伴的時候,金帳的戰馬們還是顯得有些不安,隊列有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