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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右掌,向葉紅魚拍了過去。
孩童般可笑的手掌,在破風的過程中,搖晃而成一把蒲扇。
巨扇般的手掌,握住了那隻火鳳的咽喉。
刺眼的熾白神輝里,響起火鳳悽厲的鳴嘯。
熊初墨站在神輝之前,無情地扼住那隻火鳳的咽喉,熾熱的道殿裡迴蕩悽厲的鳴嘯——那嘯聲越來越厲,越來越憤怒,越來越痛苦。
火鳳憤怒地掙扎!
無數熾白的光漿從它的身體上剝落,落在地面,點燃一片無源的火海,那道肅殺的劍意,隱藏在它的身體裡,不停暴發!
熊初墨臉色驟然蒼白,神情卻依舊漠然,瘦矮的身軀,在那道磅礴力量的加持下,仿佛天神般威嚴無比,顯得那樣的強大。
有很多人始終無法理解熊初墨的強大,比如葉紅魚,既然西陵神殿掌教的稱謂並不能帶給修行者先天強大,那麼他的強大來自哪裡?這個猥瑣噁心的矮子憑什麼能夠擁有五境之上的境界?就因為他是昊天的一條狗?
有人試圖做出解答,但那些答案都是猜測,熊初墨依然站在萬丈光幕之後,無比強大,扼住命運和火鳳的咽喉,令人覺得不公的繼續無敵。
熊初墨的巨掌繼續前移,桃山上方的夜穹,隨著他的動作,仿佛也向地面靠近了一分,一道難以想像的巨大力量,拍了下來。
火鳳一聲淒鳴,光羽四散,那道自它身軀內暴射而出的絕世劍意,也無法抵擋夜穹的壓力,啪的一聲碎作了無數片!
劍意被熊初墨的手掌生生拍碎!無數細碎的劍意,激射而飛,盡數落在了葉紅魚的身上,血紅色的裁決神袍上,出現無數裂口,裡面隱隱有血水滲出。
這便是恐怖的反噬。
葉紅魚的臉色很蒼白,眼眸深處的星辰流失滅亡的過程驟然加速。
血紅色的右袖在天啟的力量之前,盡數化作虛無,露出她如玉般的手腕,劍意已然盡滅,但她的手裡依然握著劍。
黑髮不停飄舞,如狂風下的瀑布。
她看著熊初墨眼眸無情無緒,沒有靈魂。
她的靈魂在燃燒,她的生命在燃燒,她身軀上無數傷口裡流出的鮮血在燃燒,她用西陵神術把自己的肉與靈,盡數燃燒成聖潔的神輝。
她要擁抱近處的熊初墨。
與很多年前被羞辱的擁抱不同,她的擁抱沒有別的意味,不狂熱,不冷酷,只是平靜平靜地邀請他一道死亡。
熊初墨看著燃燒的葉紅魚,眼瞳微縮,感覺到其間隱藏的大恐怖。
他的身體顫抖起來,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一聲如雷般的暴喝迸出雙唇!
「奉天斬!」
他是西陵神殿之主,他的聲音便是雷鳴。
深夜的桃山,雷鳴響徹峰巔谷底,震醒大地泥土深處冬眠的生物,驚了夜穹里那些不再擠出雪花的厚雲,直至來到夜穹深處不知方位的神國。
夜穹向著地面緩慢地碾壓過來。
裁決神殿裡那道霸道、不可阻擋的力量變得更加清晰而直接。
熊初墨的手掌,最終破開了葉紅魚最後殘留的劍意,扇開那些聖潔的光焰落到了她的肩上,實實在在地印了下去!
噗的一聲悶響。
葉紅魚的右肩處衣料盡碎,露出赤裸的肌膚。
她的肩在熾熱的光焰與恐怖的力量里,依然溢著清新的香。
赤裸的香肩,在聖潔與恐怖之間,很是誘人。
熊初墨的手掌,落在了這片香肩之上。
瞬息間他想起很多,回憶起很多,眼神微變眼瞳更深,如豆如如豆般的油燈,有些幽幽,有些滿足,有些貪,有些嘆。
掌落,她便死了。
即便她是葉紅魚,被昊天的力量擊實,也必然要死。
唯一令熊初墨有些不解的是,她的眼神還是那般的漠然。
修道如痴,難道真的能痴狂到無視生死?
下一刻,熊初墨才明白葉紅魚為什麼如此平靜。
因為她不會讓他的手掌像當年那樣,如此輕易地落在自己的身體她的右肩上綻開一道傷口,就如身軀上別的地方一樣,鮮血淋漓,裁決神袍四裂,然而就在血水之下,在傷口深處,有金線閃耀。
這根金線,這些金線,便是她與普通修行者最大的區別——修行界無數強者,她和寧缺是真正的異類,他們是真正的狠人。
她修道如痴,痴者狂也,她沒有痴狂到無視生死,但她痴狂到把自己的身體修成了一把劍,那才是她真正的道劍。
裁決神袍裂了。
劍鞘裂了。
她,這把劍,正式出鞘。
金線,美妙地彈起,曼妙地飛舞,輕輕柔柔來到熊初墨的手掌上。
與巨掌相比,那道金線,比秋天最細的稗草還要細柔。
但那是她的本命,比最鋒利的劍還要韌,不可斷,不可絕。
嗤的一聲輕響,熊初墨將要觸到她肩頭的食指上,多出了一道細細的紅線,血水從線里溢出,瞬間便見白骨森然,然後斷絕。
熊初墨的食指,如熟透的果實般,落下枝頭。
熊初墨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眼瞳深處,湧出無盡的痛楚。
他瘦削的臉龐上,湧現出無盡憤怒。
然後,瞬間盡數歸為平靜。
他面無表情,手掌繼續下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