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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外的火牆徒有其勢,事實上對馬賊群的傷害並不大,而且恰好攔在大黑馬之前,看上去仿佛要吞噬掉大黑馬以及馬上的寧缺。
就在大黑馬快要衝進火牆之前,寧缺翻身上馬,雙腳在鞍上重重一頓,腰腹與腿部的肌肉驟緊驟放,猛地跳了起來。
大黑馬暴嘯一聲,蹄尖深深挫進泥地,強行剎住沉重的馬身,在將要觸到火牆之時,險之又險改變了奔行的軌跡,擦著火牆向右避開。
此時寧缺已經跳到了火牆之上,靴底擦著恐怖的火舌,向那邊躍了過去,提握著背上刀柄的雙手,借勢向前一抽,嗆啷兩聲,朴刀出鞘。
火牆遮住了馬賊們的視線,他們沒有看到寧缺從馬背上跳起,當他們看到寧缺躍過火牆時,寧缺已經到了馬賊首領身前的空中。
戰前他就對莫山山說過,殺死這名昨夜才至的首領,馬賊必亂,而此時若馬賊大亂,神殿騎兵絕對不會錯過這種大好機會——他確認這些神殿中人像自己一樣無恥,那麼他就能猜到對方會怎樣選擇——所以他不惜讓已經虛弱不堪的少女符師榨乾最後的念力,也要營造出當前這個機會。
躍火牆而突殺,這種事情他很擅長,在北山道口外殺死夏侯的三人組時,他就曾經這樣做過,所以他很自信,他盯著那名馬賊首領的目光專注而平靜,雙手握著的朴刀,化作兩道雪亮的刀芒,執著而肯定地斬了下去。
然而他躍出火牆在空中與那名馬賊首領的目光再次接觸,發現對方的目光竟似乎比自己還要專注平靜,先前騎馬衝刺時心頭生出的那抹涼意不禁又增一分。
兩把朴刀斬破荒原冬風,劈向馬賊首領的頸部,然而明明馬賊還在向前疾沖,左右兩騎上的馬賊,卻似乎早就知道寧缺的刀鋒所向,提前作出預判,伸出兩道厚實的木盾擋在了刀鋒之前!
兩記沉重悶響盪起,木盾上驟然生出無數蛛網般的裂痕,而在空中無處借力的寧缺,也被反震的力量震得向斜後方的空中掠起,兩把朴刀竟是被楔在木盾間,沒有辦法抽回來。
因為馬賊坐騎還在向前,所以寧缺從空中第二次落下來時,恰好依然直衝那名馬賊首領,人在半空,他右手閃電般探至身後,抽出了第三把刀!
而且幾乎同時,一蓬火花在那名馬賊首領面前綻開,雖不旺盛,卻足以將他的臉面燒焦,正是寧缺一直隱而未用的符道本事!
一股無形的力量出現在空中,將那道符紙化作的火團緊緊包裹在其間,火花驟然減弱,仿佛是被透明的玻璃球密封了一般,頹然無力擦著馬賊首領的肩頭落下。
馬賊首領右手一翻,一面堅硬的金屬盾妙到毫巔地迎至半空,恰好擋住寧缺蘊著全身氣力的第三刀,刀盾相交發出一聲巨大的噪音,震得空氣一陣動盪。
三把刀都被提前預判封住,暗中出手的符道也被破解,這名馬賊首領似乎知道自己的所有手段,早有針對自己的計劃!
電光石火間,他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這些馬賊跟綴糧隊的目標不是劫糧,也不是馬車裡的少女符師,而從始至終都是自己!
原野寒冷的冬風裡,寧缺的身體和心情都寒冷到了極點。
寒冷不代表絕望,他的腦子裡更從來沒有放棄這種東西,人在半空,一聲悶哼,識海里的念力全力逼出,手中朴刀上那些細緻的符紋驟然明亮,同一時間,另兩柄嵌在木盾里的朴刀上的符紋也同時亮了起來。
咔嚓幾聲脆響,木盾盡數破裂,兩把朴刀向地面落去,而他手中的第三把朴刀迎風而斬,挾起一道明亮的刀芒,卷著天地之間的氣息,再斬馬賊首領!
滿地黑沙飛舞,地面出現一道極深刻的刀痕,馬賊首領卻是安然無恙,寧缺這記蘊著天地元氣的一刀,竟斬空在地!
他的視線一片模糊,驟然覺得不妙,卻來不及做任何反應,身體猛地向空中再次飛起,鮮血猛地從口鼻中噴了出來。
馬賊首領微微抬頭,冷漠地看著在空中噴血的寧缺,一直垂在鞍旁快速輕觸計算的左手停了下來,暗自想道冒險靠近,終於鎖死了你。
寧缺在空中飛舞,口鼻處的鮮血像噴泉般濺出,一股極為雄渾強橫的念力,依循著無形的軌跡,從地面生起穿透空氣,刺破他的眉心直鑽識海。
仿佛有無數萬根針,在他的腦中快速攪動,一股難以言喻的絕對痛苦,讓他的身體劇烈顫抖,他是擅於忍受痛楚的人,即便是書院後山那條艱難山道上的念力攻擊,也不曾讓他倒下,但來自地面的這股念力實在是太過強橫,便是連他也禁受不住,意識瞬間變得模糊起來。
在陷入昏迷或者死亡之前,過往十數年生死間養成的本能慣性,讓他的手下意識里伸向身後,想要握住那把熟悉的傘柄,然而在那股強大念力的攻擊下,他的手勉強觸到傘柄,竟是沒有辦法抽出傘來。
他的身體開始下墜,艱難睜開眼用模糊的目光望向地面,看著那名正抬頭冷漠看著自己的馬賊首領,終於確認此人居然是一位洞玄上境的大念師!
洞玄上境大念師,身份何等樣尊貴,實力何等樣強大,入營必為將軍,入朝定為供奉,行走世間必受尊崇,像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會冒充馬賊來殺自己?
寧缺知道自己輕敵了。如果早知道敵人的目標是自己,早知道對手是一位實力恐怖的大念師,他絕對會一開始就動用元十三箭,雖然二師兄曾經那樣說過,但這名馬賊首領的實力,絕不會比隆慶皇子弱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