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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道人一直在知守觀里負責看管七卷天書,自然知曉七卷天書的名字,顫聲說道:「日落沙明……天倒開?」
觀主看著窗外的天空,面無表情說道:「不錯,她要重新開天。」
中年道人如遭重擊,臉色蒼白說道:「那人間該如何自處?」
觀主沒有理會他的震驚與不安,緩緩閉上眼睛,繼續講述道:「她想要回到昊天神國,所以神殿召開光明祭,想用我陳氏數萬年純正的血液為祭,打開那條通天的道路,然而這必然會失敗,因為書院會去桃山,甚至書院裡的人已經到了桃山,然而書院也會失敗,因為她什麼都知道,她一直在桃山等著書院的人。但她也失失敗,因為她以為自己能做到那件事情,但事實上她做不到,所以到最後所有的人都失敗,沒有任何人能夠獲得勝利。」
這段話像是在講述一個已經發生的故事,但這個故事事實上還沒有發生,於是便充滿了一種預言的不可言喻的感覺。
中年道人震驚說道:「昊天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觀主睜開眼睛,看著榻旁的師弟,說道:「即便日落沙明天倒開,她要回到神國,還需要斬斷在人間的塵緣。然而她哪裡明白,無論是夫子留在她體內的人間氣息還是她的那段塵緣,又哪裡是這般好斬的?」
中年道人汗水涔涔,想著師兄今日所言乃是對昊天的極大不敬,驚懼說道:「昊天能知世間一切事,自也能知曉師兄你想做些什麼。」
觀主淡然說道:「如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做些什麼,她即便無所不知,又如何能知道不存在的事物?」
寧缺在絕壁上閉上眼睛,絕壁依然認為他在看自己,因為這便是心意,即便他用了佛宗的法門,也只是讓心意寧靜,而無法讓心意不存在,事實上,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做到讓自己的心意不存在,從而逃離天心之算。
觀主卻這樣說了,而且他真的能夠做到。
因為他現在雖然是廢人,但依然是清靜境的廢人,人類的歷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像他這樣強大的廢人。
中年道人問道:「師兄,我們究竟應該怎樣做?」
觀主說道:「塵歸塵,土歸土,神國的歸神國,人間的歸人間。」
中年道人顫聲說道:「這是賭博。」
觀主看著他說道:「你可知道為何知守觀七進十三出才能進來?」
中年道人搖了搖頭。
觀主說道:「那是因為無數次永夜之前,知守觀的第一任觀主,在修道之前乃是個賭棍,一直被七進十三出的利錢所困擾。」
中年道人第一次聽說道門祖師的身世,不由愕然無語。
「他修道大成後創建道門,自悟清靜,本可解脫而去,卻依然憐惜世人,所以他代替人類選擇昊天成為我們的信仰,從那一刻起,我們所在的人間便成為了昊天的世界,受昊天的庇護,存活了無數萬年。」
觀主說道:「這是人間最放肆的一場賭博,道門已經代表人類賭了無數個世代,我憑什麼不繼續賭下去?」
中年道人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所以道門才需要警惕她。」
觀主說道:「不錯,如果她不能斬斷塵緣,我們便要替她去斬,如果連道門都無法做到,那便只好想辦法把她也一同斬去。」
中年道人說道:「那……皮皮?」
觀主說道:「他也是道門弟子,若真能助她重歸神國,復位昊天,其死便有意義,若光明祭最終變成笑話,他自然不會死,若不死便自有極大機緣,他的身上流著我的血,他是夫子的學生,無論生死都不會碌碌。」
第五卷 神來之筆第三十四章 斷髮
第五卷神來之筆 第三十四章 斷髮
因為光明祭的緣故,像金帳王庭國師和懸空寺七念這樣的強者,都來到了西陵神殿,隨便一人出手,寧缺便抵擋不住,所以最近這些天他特別低調,絕大多數時間都留在天諭院中,便是那片絕壁都不再去了。 ////以他的行事風格,按道理來說,不應該讓自己進入如此危險的局面,事實上在原先的計劃里,他潛入西陵神殿,最多也只會停留一個月時間,在光明祭正式召開之前,便要開始動手,只是沒有想到情況發生了突然的變化,陳皮皮被西陵神殿囚禁在了幽閣里,讓他只能再繼續等待下去。
離開清河郡之前,他曾經和王景略說過最多一個月自己便會回來,現在已然入秋,他卻無法離開,只好向清河郡再次發出消息,讓王景略再等一段時間,至於王景略那邊的安排可能會出問題,他也只好暫時不理。
天色已夜,他回到天諭院裡取出箭匣和鐵刀,順著院後的小道繞到到桃山前坪。桃山前坪與峰頂的數座神殿排成一道直線,而且極為寬闊,可以容納數萬名信徒同時參拜,正是舉辦光明祭的場所,神殿裡的執事們正在整理著場地,不遠處還有幾名境界高深的陣師,正在對前坪周遭進行加固,想必光明祭正式召開之時,神殿還安排了一些眩目的神跡展現才是。
寧缺穿著天諭院雜役的衣裳,看上去就像個青衣小廝,絲毫不引人注意,桃山前坪的看守雖然森嚴,但他的速度和反應早已超出普通人類,悄無聲息地便潛至左側方向的樹林裡,挖開坪側的泥土把箭匣和鐵刀埋了進去。
他拍掉身上的泥屑,看著夜色里的無數火把,看著那些臉上帶著緊張神情的神殿執事們,想像著數日後光明祭召開時的盛大畫面,即便是他也開始緊張起來,然後他望向峰頂的那四座神殿,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