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7頁
王書聖的頭髮很白,梳的一絲不苟,看上去就像是月輪國著名的銀絲編器,與他在大河國君民心中的形象非常相符。
殿裡還有一位中年男子,這男子身著皇袍,臉色有些不健康的蒼白,眼神還算平靜,但眼眸最深處的喜悅和不安則顯得有些糾結。
他便是大河國君,看著王書聖說道:「此事不妨從長計議?」
王書聖說道:「陛下安心,只要她不反對,就沒有人反對。」
大河國君微微皺眉,心想從墨池苑裡傳來的消息並不如此,山主雖然沒有明言反對,但怎麼看著也不想要嫁給朕的模樣。
王書聖看著他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淡然說道:「即便她反對,也沒有意義,師者父也,我可以替她做主。」
大河國君說道:「我確實對山主傾慕多年,只是唐國方面,……」
王書聖有些不悅,說道:「書院憑什麼管?寧缺有送來婚書嗎?唐國與我大河交好多年,就算再不講道理,也不可能與我們不講道理。」
大河國君有些不安,說道:「但書院大先生……」
修行界以及俗世里的大人物們,如今早已知曉,書痴莫山山與書院大先生乃是義兄妹,如果不是這層關係,莫山山在長安城助書院對抗觀主,如今的大河國只怕早已經被西陵神殿掃蕩一空。
王書聖沉聲說道:「如今書院自保不暇,哪裡還有資格管世間之事?」
正說話間,殿外忽然傳來喧鬧之聲,緊接著便是廝殺之聲四起,有太監臉色蒼白入殿大聲喊道:「陛下,有刺客闖宮!」
大河國向來太平,京都更是多年沒有過兵災亂事,如今眼看著大婚之期將至,卻忽然有刺客闖宮,其間想來必有聯繫。
一念及此,王書聖的神情變得有些難看,釋出念力向殿外探去。
身為世間超一流的神符大家,可以想見他的念力何等樣雄渾,然而令他感到震驚的是,他竟什麼都沒有感知到。就算來闖宮的是柳白,也不可能把氣息斂的如此完美,也不可能避開他的念力感知,那麼今日闖宮的人究竟是誰?
他伸手推開殿門,走到檻外,看著殿前那名牽著大黑馬的年輕男子,臉上神情驟變,除了震驚更多的是不解。
「寧缺!你不應該在光明神殿裡嗎?」
寧缺看著白髮如銀的老者,猜到對方的身份,微笑回答道:「總不能一輩子在西陵住著,出來遊歷經過大河,順便來給書聖大人請安。」
王書聖微微挑眉,神情極其冷漠,說道:「不理你是如何逃出西陵神殿,但我想你今日闖宮,不可能是請安這般簡單。」
寧缺說道:「前面那句自然是假話,我不是昊天,自然算不到書聖大人您也在宮中,我來皇宮自然是要面見大河國君。」
王書聖說道:「你要見我大河國君何事?」
寧缺微笑說道:「我來告訴國君大人,他和山山的婚期,可能要無限期推後了。
王書聖看著他似笑非笑說道:「哪怕昊天會動怒?」
寧缺嘆息一聲,說道:「看您這令人厭憎的神情,便知道您可能從誰家牆腳下聽了些傳言,遺憾的是,您大概不知道,我家的大事向來由我說了算。」
第八十六章 雲上的草書
無數大河國侍衛和軍士湧入殿前的廣場,黑壓壓的一片,長劍如林,陣勢看著很是駭人,便要向寧缺發起攻擊。
王書聖舉起右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看著寧缺面無表情說道:「由君觀之,唐人果然不講道理。」
寧缺微笑,伸手說道:「書聖大人請講。」
王書聖皺眉說道:「你既然對我女徒無心,憑何干涉她的婚事。」
寧缺說道:「因為我知道她是斷然不肯嫁給貴國國君的。
王書聖說道:「你憑何這樣說?」
寧缺說道:「我和大師兄是她最親近的人,清楚她不會想嫁。」
王書聖沉聲喝道:「我是她的老師,自幼把她撫養長大,難道你和李慢慢這兩個外人要比我還要與她更親近?」
寧缺攤開雙手,說道:「你看,我知道山山從不認為你是最親近的那個人,但你不知道,那麼誰和她更親近,誰更明白她心意,豈不是很明顯的事情?」
王書聖不想做這等無趣的言談之爭,招袖漠然說道:「我不知道你如何能夠逃出西陵神殿,但既然你來到我的身前,便不要想著再離開。」
寧缺先前便看到王書聖的意外神情,此時聽著他這樣說,知曉西陵神殿對於自己逃離桃山的事情瞞的極緊,只怕現在連書院都不知道他在何處,更沒有人知道桑桑被他帶在身邊,不過今日之後想來整個人間都應該知道了,真正令他感到不解和警惕的是,書聖這句話里竟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了殺意。
「書聖大人此言何意?」
王書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眼眸里的情緒則是變得越來越淡,殺意之後便是絕對的漠然,他認為殺死寧缺,是替昊天解決問題。
他不是觀主,不知道寧缺與昊天之間複雜的關係,但他是知命巔峰的大強者,對世間諸事自有直覺,而且他的感覺很準確。
看著殿前這位銀髮老者的神情,寧缺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身體驟然變得寒冷起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他必須讓自己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