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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內頓時響起一陣碗碟撞擊之聲,十餘名大臣紛紛站起,看著李漁面露震驚激動之色,半晌後才醒過神來,紛紛行禮相見。
這是事變以來,李漁第一次離開公主府,也是朝中這些人第一次看到她,此時看著殿下雖然有些清減,但精神不錯,諸大臣的心情終於安定了些。
李漁看著這些大臣,想著已經到了如今境況,這些人依然對自已不離不棄,心中難免感動,拜謝道:「多謝諸君。」
大臣們齊聲道:「不敢。」
寧缺端著酒杯,看著酒杯,仿佛事外之人。
然後他抬起頭來,看著那些大臣們,說道:「如果這樣你們還不能冷靜下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公主殿下絕對不會像華山嶽那樣悄悄死去,我會讓她死在你們面前,讓世間所有人都看到她死亡時的畫面。」
大臣們還沉浸在得見殿下的興奮中,忽然聽著寧缺說的這段話,頓時覺得仿佛被冰刀刺了個對穿,寒意直透內腑。
坐在角落裡的一名青年將領大怒喝道:「誰敢動殿下!」
寧缺把杯中的酒飲盡,起身離開大廳,向樓上走去。
他沒有回答這名青年將領的話,廳內諸大臣也沒有誰回答這名青年將領的話,樓內安靜無比,只能聽到人們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因為憤怒,也是因為緊張,還有恐懼。
他們此時終於想起來,寧缺連皇帝都敢殺。
紅袖招頂樓房間裡,桌上鋪著百花繡布,一隻青瓷碗裡盛著銀耳羹,瓷碗的碗底正壓在那朵艷麗的牡丹花上。
寧缺把銀耳羹喝完,擦了擦嘴說道:「就喝了一杯酒,不需要醒。」
簡大家說道:「問題是案上那些點心你也沒怎麼吃。」
寧缺這才知道先前樓下的動靜,一直被她看在眼裡,說道:「最近這些天,實在是沒有心情吃東西。」
簡大家說道:「我讓水珠兒去煮湯圓了,記得你喜歡吃這個。」
「謝謝簡姨。」
寧缺略一停頓,繼續說道:「今夜這件事情,書院是給簡姨面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 與春雨一道一來臨的女子
簡大家說道:「這是給娘娘的面子。」
寧缺說道:「事涉書院,皇后也要喊我一聲小師叔,我不用給她面子。」
簡大家靜靜看著他,問道:「你真想殺了李漁?」
寧缺想都沒想,說道:「讓她死是最好的選擇。」
「為什麼?」簡大家問道。
寧缺解釋道:「殺了李琿圓,再把李漁殺死,朝中的大臣們就算還有二心,他們能向誰效忠?他們就算再痛苦不甘,也必須服從娘娘的意思。這場戰爭在很多人看來,讓朝廷和書院不方便對這些人下狠手,但如果換個角度去想,殺死李漁後,戰爭的壓力和大義的名份,便會成為這些大臣們的壓力。」
聽完他的這番話,簡大家嘆息說道:「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和你小師叔很像,後來你學了他的浩然氣,便以為你們倆更像,現在才想明白你們終究是兩個人。」
寧缺說道:「我這輩子都沒辦法趕上小師叔,但在有些事情上我相信自已能比他做的更好,比如現在大唐面臨的這些情況。」
簡大家微澀一笑,說道:「所以他死了。」
寧缺平靜說道:「我不怕死,但我要大唐和書院活下去。」
簡大家看著他,眼神里流露出憐惜的情緒,手撫胸口平靜陣後說道:「但你有沒有想過,親王雖然與夏天關係不錯,但她也姓李?」
聽到這個名字,寧缺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將軍府里化不開的稠血,說道:「在我的眼裡他已經死了,只是需要一個正確的時間。」
簡大家說道:「你的冷靜會讓人們覺得恐懼。」
寧缺不再討論這件事情,問道:「我還是很想知道,皇后娘娘為什麼反對我殺死李漁,她不應該是那種能被小情小意影響的人。」
「我真的不知道夏天在想什麼。」
簡大家望向窗外,此時天色已黑。一輪明月懸在城牆之上,她的臉上露出迷惘和的神情,問道:「夫子真的走了?」
寧缺站起身來。走到窗畔看著那輪明月,說道:「誰知道呢?」
稍作停頓,他繼續說道:「除了他和昊天。還能有誰知道呢?」
過年之後,寧缺便一直留在長安城裡,不是因為來回書院不便,而是因為更重要的一些原因,以及準備等待西陵神殿使團的到來。
時漸入春,神殿使團終於抵達了長安城,在唐人們複雜的目光注視下,使團的車隊駛過朱雀大街,進入禮賓館。
前來談判的使團人員構成有些複雜,主使是西陵神殿天諭院院長。兩名副手分別是南晉的一位王爺還有燕國的丞相,說起來有些好笑但真的不好笑的是,南晉和燕國的皇位現在都還是空著的。
戰爭暫時告一段落,兩路大軍依然在唐國南北,局勢緊張難褪。所以雙方的談判隨著使團的到來迅速開始,大唐朝廷里的博學之士和西陵神殿使團的成員,坐在長桌兩側,開始像意料中的那樣揮舞唇槍與舌劍。
談判自然需要談,據理力爭卻往往看的不是誰更占著道理,而是看誰更有力氣。皇宮側殿裡雙方的談判只是一個方面,最重要或者說最關鍵的談判場所在長安城內的另一個地方,那裡有一片碧波蕩漾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