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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的是軻浩然的劍,最直接的方式。
人們總說,旅行的目的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沿途看到的風景,很多時候,那只是失敗者的自我安慰,沒有勇氣繼續向前的藉口。
在目的地回頭望去,路上的風景其實更美麗,也更清晰。
生活如此,思考同樣如此。
寧缺回首望向山道,看著絕壁間她的背影,明白這婦人如果去修行,必然會成為最巔峰的人物,她只是對那些不感興趣罷了。
他很感謝她的指點,就像感謝她當年做的那些事情。
從渭城到長安後,他一直受她的照顧,當年初進紅袖招,她便開始管他教他,因為她看著他,便想起當年騎小黑驢的那個少年。
想著數年前第一次見面的情形,想著那些年在紅袖招里的荒唐日子,想著簡大家讓全唐國的風月行都不敢做自己的生意,想著曾經的腹誹和此時的感激,他不禁唏噓良久,臉上滿是自嘲的笑容與感慨。
觀主想昊天變弱。
這是寧缺現在確定的事情,至於為什麼,他隱隱有所猜測只是還無法抓住最關鍵的那抹光,或者曾經明亮過,但他不敢相信。
即便太陽熄滅了生活也要繼續。
想不明白觀主的用意無法讓世間的局勢有所變化唐國與人間的戰爭再次正式開啟,長安城裡充滿著肅殺緊張的味道,各州郡不斷向邊境輸送著輜重糧草,軍部徹夜燈火通明,不停地調兵遣將。
唐國境外的世界也有些混亂,葉蘇的死訊讓新教的聲勢陷入低落,但根據暗侍衛的情報並沒有出現大規模退教的浪潮,相信再過一段時間,待舔好傷口後新教反而會暴發出更強大的力量。
戰爭既然已經開始那麼便要勝利,這是寧缺一直奉行的做事原則,也是大唐的處世原則,只是真正要施行,必然是很艱難的事情。
京畿最精銳的羽林軍被調往青峽,隨時準備南下清河郡表面上看這是因為有寧缺在,長安不需要擔心防禦問題但也是在說明,唐國現在承受著極大的壓力,就連羽林軍也必須進入戰場,做好野戰的準備。
寧缺站在城牆上,看著落雪,看著風雪裡前行的唐軍,想起,戰爭既然開始便要勝利似乎也是某個人的做事原則。
葉紅魚真的死了嗎?
以觀主的行事風格和智慧能力,既然葉蘇要死,她必然同時死,不會給她留下任何活路,而按照他那夜感知,她確實沒有活路。
知守觀道人、神殿掌教熊初墨、南海趙南海。
面對這樣的陣容,寧缺沒有信心能夠逃脫,想必她也不能。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葉紅魚沒有死,因為像她那樣的女人,不應該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去,他對她有種毫無道理的信心。
西陵神殿裡一片死寂,石階前跪著無數神官和執事,他們的臉色很蒼白,恐懼到了極點,因為雷霆正在他們的頭頂響起。
那道由萬道光芒組成的光幕,被雷聲震的不停顫抖,仿佛隨時會落下,光幕後那個高大的身影正在顫抖,因為憤怒,或者也是因為恐懼?
葉紅魚跳入深淵,掌教和趙南海等人確定她必死無疑,卻也沒有就此放心,派了很多人下到深淵去尋找她的屍體。
絕壁下的深淵極其危險,負責此項任務的人是南海系裡一位知命境的強者,還有很多道門高手,即便是這樣,他們過了十餘日才重新回到桃山,回來時只剩下了不到五分之一的人還活著,最關鍵的是,他們沒能帶回掌教大人最想看到的那具屍體,便只能帶回一個極不好的消息。
掌教暴怒的聲音像雷霆般在道殿裡炸開,跪在階前的人們恐懼不安,不知道自己將面臨怎樣的懲罰,沒有任何人敢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掌教終於平靜下來,聲音也變得沉著很多,只有真正親近的下屬,才能聽出那聲音里的不安。
「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她,然後殺死她。」
西陵神殿沒能在深淵底找到葉紅魚的遺體,卻發現了數道車轍和有人走過的痕跡,這說明了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葉紅魚還活著,她從欄畔跳到絕壁里,破雲墮落,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必死的情況下,她依然活著,她做到了只有昊天才能做到的事情。
她是怎麼做到的?
如果要從頭開始敘說,那要退回到半年前,當時一封信離開裁決神殿,經由最隱秘的途徑送到某個地方,向對方發出了一份邀請。
如果簡單一些說,那麼我們可以把畫面轉到那天夜裡——就是掌教熊初墨、中年道人和趙南海三人圍攻葉紅魚的那個夜晚。
夜晚之前的白天,禇由賢和陳七在道殿裡慷慨而談,代表寧缺向葉紅魚發出邀請,向整個西陵神殿表達了書院和唐國輕蔑的態度。
因為葉蘇的緣故,也因為對觀主心意的推算,葉紅魚沒有接受寧缺粗暴的邀請,卻也沒有讓掌教把他們殺死,而是把他們關進了幽閣。
幽閣是西陵神殿用來關押叛教罪人和魔宗餘孽的地方,戒備極為森嚴無數陣法隨時等著殺人於無形,無數年來,除了衛光明老人從來沒有人能夠從這座監獄裡逃走。當年陳皮皮被囚於此,即便寧缺也沒有任何辦法。
禇由賢和陳七被裁決司的黑衣執事押入幽閣最深處,被關進鐵柵欄後方逼仄的牢房,那時候他們對離開再沒有任何期望,知道最終等待自己的或者是死亡,或者是永世不見天日——無論哪種都很令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