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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她的是一名壯漢和幾團稀爛的泥巴。
「不守婦道的賤人。」
那名壯漢惡狠狠說道。
幾團稀爛微臭的泥巴,被族人狠狠砸到她的身上,把她刻意穿著的那件乾淨的襦裙污得難看到了極點。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走吧,走吧
看著族人們的陣勢,婦人便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看著身上的稀泥,聞著臭氣,想著可能發生的事情,恐懼和委屈在心中交織,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看著族長顫聲說道:「這是怎麼了?」
那名壯漢憤怒看著她,咆哮道:「你把一個外鄉男人放在屋子裡,還敢問我們怎麼了?你這個不守婦道的賤人,簡直讓全族人蒙羞。」
婦人沉默低頭,驚慌不知該如何言語,雖然她很想辯解,自己和那個外鄉男人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但她知道,族人根本不可能相信,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很清楚自己確實不守婦道,確實想和那個外鄉男人之間發生些什麼事。
族長輕輕咳了兩聲,阻止了村民四處打砸的行為,走到婦人身前,看著她微低著的頭,目光在她豐滿的胸脯上瞥了瞥,嘆息說道:「霖子啊,雖說你是個月輪國人,但你嫁到我們村子後,我們可曾對你不好?」
婦人低著頭,顫聲乞憐說道:「這些年來全虧四老爺和族人們照顧。」
族長面色驟寒,說道:「誠哥死後,我做主讓你改嫁,你不肯嫁,說是要替誠哥守節,那我們便依你,但你現在這又算是什麼?」
婦人聽到這話,抬起頭來看了先前那名壯嘆一眼,悲傷想著,族長你要我改嫁給你的兒子,這怎麼能行?誠哥採藥墮崖而死時,他就在身邊,誰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朝小樹從屋裡走了出來。
村民們看著那個外鄉男人居然沒有逃跑,還膽敢出現在自己面前,頓時更為憤怒,手裡揮舞著鋤頭,便準備上前把他打死。
族長老爺卻很奇怪地攔住了眾人。
朝小樹先前在屋中已經聽了片刻,看著場間局面,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在長安時,他便知道大河國民風守舊傳統,尤其是鄉野村鎮裡的婦人地位極其低下,然而卻沒有想到會惹出這樣一場風波。
他走到那名族長面前,很誠懇地解釋了幾句。
族長面無表情搖了搖頭,說道:「此事涉及我族中聲譽,豈能隨意放過這等不知羞臊的婦人?」
朝小樹平靜說道:「如果我與她真有私情,族長莫非也要治我的罪。」
族長看著他沉默片刻後說道:「我知道你是唐人,所以只要你道歉賠禮,再留下一筆銀子做補償,便可以離開。」
朝小樹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婦人,問道:「那你們準備怎麼處置她?」
族長還沒有發話,那名壯漢惡狠狠說道:「浸豬籠!」
浸豬籠三字,對這些村民們來說仿佛有異樣的誘惑,頓時呼喊聲響徹小院,紛紛喊著要把婦人浸豬籠,最好脫光了衣裳先打一頓板子。
朝小樹環視四周,看著那些男人們眼中貪婪淫褻的神色,看著他們因為興奮而扭曲變形的嘴臉,輕聲說道:「這等人似乎殺得。」
大榕樹下的小院驟然安靜。
族人們似乎覺得自己聽到了些什麼,卻有些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些什麼。族長臉色驟然陰沉,看著朝小樹準備說些什麼。
然而不等他開口,朝小樹轉身望著婦人,溫和問道:「這些人你說殺不殺得?」
婦人身體微僵,片刻後才醒過神來。
她本來已經絕望,然而此時看著朝小樹溫和的神情,卻覺得似乎希望正在重新回到身體裡。
她看著那些面目可憎的族人,身體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哭泣著說道:「我不是這個村子裡的人,我是月輪國森林裡的人,我是被人販子賣到這裡來的。我丈夫死了,他們想讓我嫁給族長的兒子,我不想嫁,我不想嫁……」
這些話她從來沒對外人說過,因為這個閉塞偏僻的村落里沒有外人,沒有人相信她的話,就算相信,也沒有人敢同情她。
所以她想知道外面的故事,想和外面的世界發生一段故事。
此時她終於把這些話都喊了出來,因為她想活下去。
「殺得就好。」
朝小樹看著院子裡的人們,問道:「哪些殺得?」
婦人指著白髮蒼蒼的族長和那名壯漢,顫聲說道:「這對父子最該死。」
朝小樹向前走了兩步。
院子裡的族人們舉起了手中的鋤頭鐵叉,想要打他。
籬笆被這些人踩得四處零落。
朝小樹拾起一根竹片。
然後他揮了兩道。
族長的頭顱和壯漢的頭顱飛了起來。
族人們怔怔看著這一幕,臉色驟然變得蒼白,不知誰發了一聲喊,所有人瘋了般四處逃散,也沒有人管倒在籬笆牆上的那兩具屍體。
「殺人啦!」
「快去報官!」
驚恐而絕望的呼喊聲,在村落里悽厲響起,驚了池塘里的魚兒,擾了榕樹里的鳥兒,撕碎了此間已經延續千年的平靜和規矩。
族長父子的無頭屍身還躺在簡陋的小院裡。
婦人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但眼睛裡的光澤卻要比以往十幾年裡都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