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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一場考驗,難道沒有半點提示?」
寧缺把那塊國師李青山送過來的血布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惱火說道:「任何這種故事裡面都應該有塊藏寶圖啊,不然怎麼找魔宗山門?如果我們兩個隨便瞎逛都能逛進魔宗里去,那還叫什麼不可知之地?」
莫山山輕輕搖頭,說道:「先進山再說吧。」
寧缺點點頭,把行囊背到身上,靴子頓時在雪裡陷得更深了一些。
莫山山好奇看著他肩上的行李,心想裡面究竟放的是什麼,竟是如此沉重。
寧缺看著她眼睫上被凍成霜絲的睫毛,看著她微紅的臉頰,忽然問道:「冷?」
莫山山覺得在他面前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點了點頭。
「早說啊。」
寧缺拿了一張符紙遞給她,說道:「放腰上,可以保暖,如果不夠我還有很多。」
莫山山依言把那張淡黃色的符紙放好,然後才醒過神來,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麼聽他的話,感受著腰間逐漸傳來的暖意,不由微異問道:「這是什麼?」
「我最開始試驗的火符。」
寧缺背著行李向山谷里走去,笑著說道:「非常失敗,根本沒有辦法凝鍊天地之息里的火意,只能慢慢升溫,離開長安的時候想著荒原上冷,所以就多寫了些。」
莫山山聽著這話,本來因為溫暖和羞意漸漸熱起來的臉頰驟然感到一陣冷意,聲音微顫說道:「用符紙……來取暖?你有多少張這樣的符?」
寧缺說道:「沒數過,幾十張總是有的,反正沒什麼用處,你別和我客氣。」
莫山山睫毛微眨,霜絲驟碎,怔怔看著他根本說不出話來,心想寫符極耗念力,你怎麼能把寶貴的念力浪費在取暖這等沒必要的小事上?
她一生痴於符道,視若至高之事,於是越想越有些生氣。
寧缺回頭看著她神情,不禁有些疑惑,問道:「怎麼了?」
莫山山看著他的眼睛,很認真地說道:「這樣太浪費,以後不要這樣了。」
寧缺笑著撓了撓頭,沒有接話。
用符紙當熱寶,也許真的很浪費吧。
不過他的念力很充沛,他的回覆速度很快。
最重要的是,他的桑桑體質虛寒懼冷。
他之前寫了幾百道這種符留在老筆齋里,這個冬天桑桑肯定不會那麼難熬了。
第五十六章 雪崖之上怨憎會
哪怕是那些虔誠的昊天信徒圍著神殿桃山打轉磕頭,也總還有個方向,然而這個故事裡沒有藏寶圖,沒有夾在血布里的地圖,只有把重任扔到寧缺肩上就不管的帝國朝廷,以及完全不負責任的二師兄。
於是寧缺的荒原之行在最後變成了一段糾結而惘然的旅程。在他看來,如果說這趟旅程是修行,那麼此時正在長安城皇宮暖舍里圍著爐火取暖的那些傢伙們都是些老不修,實在是令人憤怒而不知如何言語。
不知如何言語也不知如何行走,進入天棄山北麓最開始的數日裡,寧缺和莫山山沉默而枯燥地行走,他完美地發揮自己尋蹤覓跡的獵人本事,卻依然抵不過一夜北風緊,雪花大如席所帶來的困難。
行至一處寒風尤盛的山埡,寧缺裝做沒有看見少女符師蹙起的墨眉,強行又塞給她一張暖符,正準備繼續向前時,忽然停下了腳步,向上方望去。
莫山山看著他的神情,心想大概又是看見了什麼雪山毛足羊,忍不住又想射下來當晚飯吃,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只是感受著腹間傳來的暖意,沒有說什麼。
寧缺沒有取弓搭箭狩獵,而是緩緩皺起眉頭,就這樣在雪地里坐了下來,閉上眼睛將識海里的念力渡出體外,開始靜坐感知周遭天地里的氣息。
寒風卷雪而來,不多時便在他的衣上積著薄薄的一層,莫山山看他模樣,有些擔心又有些疑惑,想要伸手替他將雪撣掉,最終卻沒有動作。
就在先前那一刻,寧缺感覺到天棄山深處傳來了一道他很熟悉的氣息,以他如今的境界,按道理來講根本沒有可能感知到如此遙遠距離之外的事物,然而那抹氣息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識海之中,這說明不是他感知到了那道氣息,而是天棄山脈深處那道氣息無視萬里雪飄,主動找到了他。
這個分析讓他震驚無語,心想這得是何等樣境界實力的大修行者,才能隔著如此遙遠距離,準確地讓自己感知到他的存在?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無距?難道這片茫茫大山里真有越過五境的類似聖人般的存在?
為了確定自己的感知沒有出現偏差,他毫不猶豫地坐了下來,開始閉目靜思。隨著精神力的集中,識海內念力的緩釋,那道自遠方而來的氣息愈發清晰清楚,如風中雪花一般越千重山而來,輕輕揚揚落在他的身上,覆在他的衣上,緩慢而無可阻擋地順著他臉頰上的肌膚口鼻滲了進去。
一道恐怖到難以想像的強者氣息,自遠方而來,瞬間占據你的識海,面對這種情況,哪怕是像道痴那樣的人物,只怕腦海中生出的第一個念頭也是遠遠避開。
寧缺沒有逃跑,反而坐下靜靜感知,因為如先前所言,這股恐怖強大的氣息,讓他感覺很熟悉,甚至可以說是親近,然而問題在於,無論他怎樣回憶,也想不起來這兩年裡何時遇見過擁有這樣氣息的大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