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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走在他身後,問道:「你為何不高興?」
寧缺沒有回頭,說道:「你把人回君的位置搶了,就是想讓吳老二娶門小妾,你也欠我很多情,怎麼不想著找個辦法讓我也多娶個?」
桑桑說道:「因為我不想,那麼你想也別想。」
他和桑桑一路絮絮叨叨說著閒話,離京都越來越遠,隨著時間的流逝,晨光漸盛,那輪鮮紅的朝陽,終於躍出了地面。
道旁有早起的攤販,攤販並不知道京都城內發生了什麼事情,大河國上下都在緊張地準備迎接戰爭,像往常那樣燒著水,準備煮麵。
桑桑在攤旁停下腳步,說道:「來碗麵條。」
寧缺走回來,補充說道:「兩碗。」
然後他望向東方初升的朝陽,感慨說道:「真像一個鹹鴨蛋黃。」
麵攤老闆也是有趣之人,搭話說道:「沒有鹹鴨蛋,但有煎雞蛋。」
寧缺聽著煎雞蛋,微微一怔。
桑桑說道:「每碗加一個。」
就著紅暖的晨光與朝陽,二人蹲在道旁的柳樹下,開始吃煎蛋面,寧缺早就餓了,吃的極不講究,嘩啦啦的有若流水。
桑桑吃麵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速度卻不比寧缺慢上絲毫。
她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寧缺知道她很開心。從離開西陵神殿之後,桑桑偶爾會微笑,大多數時間依然沒有情緒,他早已學會從別的方面來判斷她的心情,比如吃飯的速度,比如吃麵的速度,比如看著棉花糖時的眼神。
寧缺碗裡的面吃完了,煎蛋還在。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習慣先吃麵,後吃煎蛋,這是苦日子過的太多的緣故。
他把碗裡的煎蛋挑起來,沒有送進嘴裡,而是夾到了她的碗裡。
桑桑看了他一眼,沒有幽寸,也沒有說什麼,直接吃掉。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習慣了他會把好吃的先給她吃。
大黑馬站在一旁,低頭嚼著晨光里的鮮花,把露水吮掉,吐出花渣,顯得格外風清雲淡,頗有仙家氣度。
實際上它的心情很糟糕,因為它沒有面吃,也好些天沒有地精黃果吃了,最令它惱火的是,寧缺和桑桑好像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它恨恨想著,你們就秀恩愛吧,總有你們惱火的時候。
有句話叫一語成讖,說的就是大黑馬這樣的烏鴉嘴。
離開京都,順著官道行出大半日後,忽然間遠處煙塵漫天,大地開始震動不安,無數身著黑甲的騎兵從破煙而出,氣勢逼人!
遠自西陵而來的兩千名神殿騎兵,渡河南下,破關北郡,終於趕到了。
看著這些滿身風塵的神殿騎兵,寧缺微微皺眉,覺得有些惱火。
他和桑桑跳崖落深淵,離開桃山之後,西陵神殿一直死死守著這個秘密,甚至於連書聖這樣的大人物,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昊天離開西陵的消息如果傳出去,道門如何自安?
同時,西陵神殿方面也在不停找尋桑桑的蹤跡,想要把她迎回西陵。
寧缺和桑桑在世間行走,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行蹤,對於西陵神殿這樣的龐然大物來說,想要找到他們並不是難事。
為了防止泄密,也因為不知道昊天的安排,西陵神殿方面派出兩千騎兵,卻不敢接近,直到寧缺和桑桑走進大河國皇宮——昊天既然在人間展露了神跡,保密便變得沒有任何意義,神殿方面當然要做出反應。
兩千神殿騎兵渡河南下,日夜兼程,終於出現在寧缺和桑桑的眼前。
煙塵漸斂,神殿騎兵停在數里之外,不敢靠近。
暮色里,隱約可見一騎挾塵而至,大概是想面見昊天,卻不知馬背上是誰。
寧缺看了桑桑一眼,有些擔心。
他擔心她真的會選擇跟這些騎兵回西陵。
就像她昨夜擔心他真的會留在墨池嘩。
桑桑看著那些忠誠於自己的人類,沉默片刻後說道:「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寧缺想了想說道:「你想看什麼?」
桑桑說道:「我想去看看海。」
他們轉而向南,因為南方有海。
西陵神殿騎兵的陣營里,隱隱可以看到有些混亂,挾塵而來的那騎緩緩停下,隱約可以看到上面有一抹鮮紅的顏色。
沒有過多長時間,神殿騎兵也開始向南進發。
大河國的田野間,煙塵四起,蹄聲陣陣。
神殿騎兵們顯得很沉默,沉默里卻自有強硬的感覺,他們根本不在意大河國會不會派出軍隊來攔截,會不會受到攻擊。
神殿騎兵們顯得很沉默,沉默里透著謙卑的味道,他們遠遠跟著前方的兩人一馬,隔著十餘里的距離,不敢上前也不敢離開。
出現在大河國南方田野上的這幕畫面,看上去極為震撼,也非常詭異,無數煙塵追隨著夕陽下的高大身影,將要走向何處?
寧缺和桑桑來到海邊。
南方的海,不像宋國那邊的海洋一般狂暴,顯得很是平靜。
海上的風很輕柔,但在高空卻想來又是一番模樣,懸在碧空里的雲被捲成各種各樣的形狀,海上有輕波,泛著各種各樣的藍。
大黑馬衝進碧海里,歡快地嘶鳴。
寧缺和桑桑走到沙灘上,靜靜看這片海。
海上有風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