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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宮女被趕出去後,殿內並不是只剩下李漁一個人,還有一位中年大臣,正是四年前入閣的武英殿大學士莫晗。
「殿下暫時先不用憂心。朝小樹不肯進宮,不代表他對殿下有何看法,當年他拒絕陛下授予的官職,飄然出宮遠去,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今日不過是當日的延續,想讓殿下明白他不願參與朝政的決心。」
莫晗微笑說道。
李漁微微蹙眉說道:「常三費六在羽林軍頗得人心,劉五如今已經是驍騎營統領,陳七回侍衛處後更是成了徐崇山的左膀右臂,這些人唯朝小樹之命是從。如果父皇在世,他們自然不敢有異心,可如今父皇已經離開人世,萬一朝小樹有何想法,長安城何其危險?本宮不想授命於人。」
莫晗笑容漸斂,反問道:「那殿下覺得要如何處理朝小樹?」
李漁沉默了很長時間,明白了大學士的意思,說道:「這本就是父皇安排的舊事,只能靠時間來改變,無論是我還是皇后娘娘都無法處理。」
莫晗讚賞說道:「正是這個道理。陛下當年在民間創建魚龍幫,看似不起眼,甚至被御史直斥為胡鬧,然而誰能想到,魚龍幫當年的那些人,如今已經成了如此重要的人物?這些人只會忠於先帝,那麼他們便必然會忠於先帝指定的繼承人,也就是我們的皇帝陛下,殿下什麼事情都不用做,只需要按照舊時慣例,維持通家之好便可,想那朝小樹自然明白殿下的心意。」
李漁說道:「大學士所言有理,稍後本宮便做安排。」
「羽林軍、驍騎營、侍衛處,除了先帝,沒有誰能向裡面伸手,包括皇后娘娘和親王殿下都一樣,當年春風亭雨夜死了那麼多人,便是先帝對此做出的警告,所以依臣看來,長安城的安全沒有任何問題。」
莫晗的神情漸趨嚴肅,說道:「臣擔心的反而是國境之外。傳聞荒原之上,院長拔劍與昊天戰,才有西陵聯軍陣前反目,先帝雖率鐵騎大破敵軍,但如今院長已去,先帝已逝,西陵神殿必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我大唐雖然強大,但已成舉世之敵,四周強敵環峙,稍不留意,便會陷入風雨飄搖之境。據報那位隆慶皇子,已經率領左帳王庭的騎兵,打起伐唐的旗號,準備借燕道而南。殿下應該勸諭皇帝陛下,多多思忖軍馬之事,而不是放在朝堂上的這些小事上,外敵當前,切不可生出內亂。」
李漁知道大學士指的是欽天監及天樞處二事,神情微凜,很感激大學士能夠直指陛下之過錯,說道:「大學士請放心,我會與陛下去說。」
莫晗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李漁又道:「左帳王庭伐唐一事,大學士毋須太過憂心。隆慶所謂借道南下,世人皆知其直指燕國皇位,崇明太子與我情誼深厚,對此早有預料,冼植朗大將軍智謀無雙,自然知道該如何行事。」
莫晗身為公主殿下近些年來全力扶植的文臣,自然是心腹之中的心腹,當然知道冼植朗是殿下的人,聞言稍微安心了些。
「燕境邊釁可以暫且不理,臣真正擔心的還是北方。」
莫晗擔憂說道:「如今因為皇后娘娘還在賀蘭城,北大營地位更顯特殊,既不能亂,又不能不管,不知殿下對此可有安排?」
北大營鎮守著大唐帝國北方綿延無數里的邊疆,擁有最多最精良的騎兵,承擔著最險峻的使命,與強大的金帳王庭對峙相抗,已經不知多少年。
如今北大營的主帥,乃是大唐四大王將之一的鎮荒大將軍徐遲,這位大將軍向來沉穩低調,不顯山不露水,最不起眼。
然而無論是李琿圓要坐穩皇位,還是大唐要對抗整個天下,徐遲其人,都是無法忽視、無法繞過的一個重要人物。
曾經的四大王將中,鎮軍大將軍夏侯,是皇后的親信,如今的鎮北大將軍冼植朗,是李漁的人,而鎮國大將軍許世和鎮荒大將軍徐遲,沒有任何偏向。
他們忠於、並且只忠於大唐皇帝李仲易。
莫晗大學士現在擔憂的便是,徐遲大將軍對先帝的忠誠,究竟能不能夠順利地過渡到當今皇帝陛下身上,還是說會轉移到另外一個皇子身上……
李漁說道:「徐遲將軍,絕對不會參與到皇位繼承一事之中,這是父皇很久以前便對我說過的事情。所以我相信他會保持中立。」
莫晗搖頭說道:「陛下既然已經登基,大將軍再保持中立,那便是不妥。」
李漁說道:「大學士此言有理,所以我已經派華山嶽去了。」
莫晗微微皺眉說道:「華山嶽將軍對殿下的忠誠肯定沒有問題,他與徐遲大將軍家裡也有姻親關係,但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李漁平靜說道:「既然我把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了華山嶽,我便相信他一定能夠完成我的囑託,請您放心。」
上官揚羽從宮中回到家裡,便閉門不出。
老妻坐在床邊侍候湯藥,憂心忡忡問道:「難不成又要打自己一棒子?」
上官揚羽哀嘆了一聲,說道:「這次只怕要拿白綾把自己勒死。」
老妻嚇了一跳,說道:「新帝登基,公主殿下權勢熏天,她既然看重你,你應了便是,何至於要尋死覓活?」
上官揚羽把兩隻三角眼一瞪,訓斥道:「你這個無知婦人又懂得個甚?權勢熏天也要看能熏幾天,我若一頭拜在殿下門下,自然可以大把撈銀子,官位直上,然而等皇后娘娘帶著那位皇子回到長安,我又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