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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紅魚看著遠處那些用嘲弄鄙夷憐憫目光看著自己的裁決司執事們,忽然同情說道:「被光明神座傷了,要好可不是那麼容易。」
西陵神殿有一位掌教大人,有三方神座。
無論坐在神座上的人是老是病是傷還是被囚,但只要他們還活著,他們便是地位無限尊崇,受到世間億萬民眾膜拜敬仰的大神官。
去年某時,被囚幽閣十餘年的光明大神官叛教逃離,然後在長安城郊外某座無名山上與顏瑟大師同歸於盡。
西陵神殿上便空了一方神座。
神座空以待人。
西陵神殿不可能允許這種情況持續太長時間,所以當知曉光明大神官曾經在世間留下傳人後,神殿急迫要做的事情,便是把那位傳人帶回西陵。
這件事情暫時還處於秘而不宣的狀態之中。
神殿之外的人們,如果知道這件事情,大概會產生某種疑惑,為什麼前任光明神座叛教而出,給神殿帶來了極大的傷害,西陵神殿裡的人們,卻依然要選擇他的傳人,來接任光明神座的位置。
但對西陵神殿裡的人們來說,這件事情卻是非常自然,因為叛教的光明大神官,依然是光明大神官,更因為無數年來,桃山三方神座的傳承,從來不是由掌教或大神官自己決定,而是由昊天決定。
三方神座的傳承,各自依循著不同的路徑。
裁決神座的傳承,是昊天通過對力量的評判而做出選擇。
天諭神座的傳承,是昊天通過對預言的顯露而做出選擇。
光明神座的傳承,是昊天通過對光明的延續而做出選擇。
將死的光明大神官,在長安尋覓到自己的傳人,這必然是昊天的意志,那麼那名傳人,便一定是未來的光明大神官。
尤其是南海傳來消息後,西陵神殿掌教和天諭神座,愈發堅定了自己的信心,毫不猶豫讓光明神座等待它真正主人的歸來。
臨四十七巷,老筆齋中。
寧缺看著身前的程立雪,沉默了很長時間。
在荒原右帳王庭里,他曾經與這位神殿天諭司的司座大人相遇過,在那次爭端中,程立雪表現得平靜甚至公正,給他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但今天看著對方銀白如雪的鬚髮,他卻覺得很不自在。
因為對方是西陵神殿的大人物,但先前交談時的態度卻是那般誠懇,甚至顯得有些謙卑,尤其是當桑桑端茶上來時,程立雪恭謹的模樣,讓寧缺總容易產生某種錯覺,這個傢伙是不是自己和桑桑將來生的兒子。
寧缺端起桌上的茶杯,思考片刻後說道:「我大概明白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我真不能應承你什麼。」
程立雪靜靜看著他,忽然蹙眉說道:「雖說這些年來,神殿與書院之間偶有誤會,但彼此還算尊重。」
寧缺說道:「我很尊重昊天道門。」
程立雪嘆息說道:「桑桑師妹日後是我神殿的光明神座,包括我在內,世間億萬昊天信徒,對著她都要下跪行禮,不敢多言多視,然而十三先生你卻讓她在此間鋪床疊被端茶倒水,那麼對道門的尊重究竟在哪裡?」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好糊弄的男人們
聽著這話,寧缺望向後院裡正在生火做飯的桑桑,沉默片刻後,搖頭說道:「說實話,直到現在我還覺得這整件事情里都透著股荒唐的感覺,我看著她從一個小不點長成現在的小姑娘,我知道她身上有些特殊的地方,但真沒有想到會是這麼特殊,特殊到居然能驚動西陵神殿。」
程立雪說道:「桑桑師妹就算是一個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人,但既然昊天通過光明神座的手選擇了她,那麼從那一刻開始,她就不再普通,而我們,則是一定會稟承昊天的意志,把她接回神殿。」
「我不喜歡聽到一定這種詞,還有這種語氣。」
寧缺看著手中的茶杯,沉默片刻後說道:「因為這會讓我感覺,你們是在威脅我,會讓我覺得你們是想把她從我身邊搶走。」
程立雪靜靜看著他,說道:「你完全可以從別的角度去理解。」
寧缺啜了口冰冷的殘茶,微嘲說道:「既然你們一定要把她帶回神殿,那我還能怎麼理解?如果我不同意,難道你們會就此罷手?」
程立雪搖了搖頭:「光明神座總不能常年無主。」
寧缺放下茶杯,看著他的眼睛問道:「如果我堅持不同意,神殿會怎麼做?」
程立雪聽出他言語裡的強悍意味,沉默片刻後微笑說道:「你應該很清楚,光明神座對於整個昊天道門、對於西陵神殿來說意味著什麼。」
「我不是很清楚。」寧缺依舊盯著他的眼睛,問道:「哪怕不惜一戰?」
程立雪微笑看著他,毫不退避,平靜說道:「如果光明神座的傳人流落在世間別的地方,那麼神殿不惜讓整個世界流血,也要把她找回去。」
寧缺說道:「既然你也說是別的地方,那麼想必你以及神殿裡的大人物們都很清楚,桑桑現在是在長安,是在我的身邊。」
程立雪沉默片刻後,說道:「所以我是來請桑桑師妹回去。」
「請字相對好聽一些。」
寧缺說道:「但我是想確認,神殿的決心究竟有多大。」
程立雪微微蹙眉,看著他說道:「你想知道神殿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對大唐宣戰?對書院宣戰?那你認為大唐和書院會不會因為桑桑師妹而與神殿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