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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七枚大師重傷,佛宗的實力基本上沒有受到太大影響,無論是佛宗行走七念還是懸空寺的僧兵。都沒有加入到這場戰爭中來,只是因為佛宗本身的理念所限,他們應該不會做出太主動的事情。
除了道佛兩宗,世間諸勢力最強的還要數金帳王庭,除卻那些狼群一般的騎兵,王庭的國師和那十餘位大祭司,便足以震懾絕大多數修行者。
南晉劍閣已經開始展露鋒芒,相信各地的門閥世家低調多年的供奉。也敢在這風雨飄搖之時出來見天日了。被三大不可知之地控制無數年的世俗世界,必將變得紛亂起來,誰也看清楚最終會走到哪一步。
如果想要看清楚人間的將來,所有修行門派都必須盯著長安城南的院現在如何沉默,但那裡畢竟是書院。
「今後是修行強者的世界。除非夫子回到人間。或者西陵神殿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實力,不然至少會亂上一段時間。」
寧缺隔著青簾,看著車廂里說道:「你現在應該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那些大臣也應該認識到這一點,然後學會接受現實。」
來到新的一年的長安城,局勢也有些紛亂複雜。當西陵神殿聯軍和金帳王庭騎兵施加給大唐的強大的外部壓力暫時消失之後,原先看似鐵板一塊的大唐朝野內部,有些隱藏著的問題漸漸浮出水面。
尤其是前些天,華山嶽的死亡從前線傳來後,整個長安城都震動了。
華山嶽是世家子弟。數年前便成為固山郡三州鎮軍主管,在軍中權勢頗重,地位極高,很被看好成為將來的大唐王將。
在大唐軍中,馬革裹屍從來都不是只屬於普通士兵的悲傷,將軍死於沙場是很常見的事情,比華山嶽級別更高的將領,死於敵人流矢的事情,在大唐千年的歷史上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按道理來說,華山嶽戰死的消息,肯定會引起朝野間的悲痛與遺憾,卻不至於引發如此劇烈的震動。
但事實並非如此。因為華山嶽身為三州鎮軍主管,不需要身先士卒,至少不需要在戰事漸平的時期,還要帶著下屬衝殺於兇險的戰場之上。最關鍵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華山嶽是因為什麼原因才被書院送到了鎮北軍中。
於是華山嶽的死訊,在很短的時間內,便點燃了公主一派官員的怒火。前日朝會結束之後,白髮蒼蒼的禮部尚書對著宮牆淚流滿面,厲聲喝道:「即便有罪,豈能不審而死?娘娘,你可對得起陛下?」
禮部尚書乃是公主派的大人物。像他這樣的人,在朝中還有很多,更何況華家本就是大唐世家,不知有多少親近的門生故舊。
如果皇后和書院選擇在這時候,對朝野間的勢力進行清洗,必然會傷透人心,但如果不傷人心,人心卻難免亂起來。
皇后娘娘是魔宗聖女這件事情,直到如今依然無法被大唐朝野很多人接受,最危險的是,如果人心之亂和道門對大唐皇室的指責聯繫到了一起,必然會給大唐帶來極大的麻煩。西陵神殿方面,現在還沒有進行這方面的輿論攻勢,但誰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平靜。
紅袖招前停著很多輛馬車,樓內卻非常安靜,聽不到絲竹之聲,聽不到曲聲,聽不到一曲舞罷,喝彩鼓掌之聲。
大廳里擺著十餘張桌案,案後坐著的人,都是公主一派的重要人物,這些人或面有怒色,或面帶思忖之色,或沉穩不語。
無論心裡是何等情緒,但他們看著正前方那張桌案的眼光都很冷漠。
那張桌案擺在正前方,和這十餘張桌案隔著一段距離,寧缺坐在案後,靜靜看著面前這十餘位神情各異的大臣。
他是書院十三先生,整個唐國無人敢有絲毫不敬,但此時卻沒有人理他,所以他顯得很孤單。
寧缺很適應這種孤單,無論是在岷山還是在荒原,他過慣了這種日子。
他舉起酒壺,把自已面前的酒杯斟滿,看著身前這十餘位大臣,說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不甘心,或者說不服氣,或者對皇后娘娘有所懷疑,或者認為我做了些很不妥當的事。」
大臣們微微挑眉,心想難道你真地敢自承其事?
寧缺舉起酒杯說道:「但我不會對你們解釋,因為我不需要解釋,唐律在上,規矩總是要守的,等什麼時候我大唐軍隊能夠南出青峽,收復清河,或是深入荒原,把金帳一把火燒了,到時候我們再來說今日這些事。」
一位大臣說道:「那十三先生今日讓我們來又是何意?」
寧缺說道:「我要你們閉嘴。」
那位大臣怒意難遏,斥道:「你憑什麼讓我們閉嘴?」
寧缺說道:「沒有證據,到處傳流言,是為誣陷,而且在這種時刻,做這種事情,跡同叛國,你們應該知道輕重,如果不閉嘴,那你們想做什麼?」
「我們要見公主殿下。」
「不行。」寧缺說道:「殿下是待罪之身,沒有人能見,如果你們堅持要見,那明日便開審公主殿下篡改先皇遺詔一案。」
「那便開審吧。」
沉默的禮部尚書終於開口說話,聲音有些疲憊,也有些黯然,說道:「至少我不能眼看著殿下像華將軍一樣悄悄地死去。」
寧缺看著手中的酒杯,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那便見吧。」
隨著這句話,他身後的珠簾輕動,發出清脆悅耳的鳴響,穿著宮裙的李漁,在兩名侍女的陪伴下,緩步走進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