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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直到此時,哪怕先前光明祭已經開始頌讀祭文,祭壇上的陳皮皮險些被自天而降的神輝淨化,書院眾人始終沒有出現,但場間所有人都堅信,書院的人肯定會出現,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
因為這個原因,西陵神殿方面並不想這時候便與南海一脈暴發全面戰爭,天諭院院長看著中南海寒聲說道:「南海大神官的牌位還在光明神殿側殿中,西陵神殿從來沒有否認過你們亦是道門正統,你們先前能進桃山,證明昊天也認可你們的虔誠,然而你們若想擾亂神聖的光明祭,便不要怪神殿治你們不敬之罪!」
「天諭神座已歸神國,至今無傳承,誰敢妄言天意!」
中南海沒有理此人,轉首盯著巨輦里掌教高大的身影,厲聲喝道:「凡人不知,但西陵神殿有誰不知,知守觀乃是我道門天樞,祭壇上此人便是觀主唯一的骨肉,你們居然用他來祭祀昊天,難道不怕昊天降怒!」
祭壇四周很安靜,很多人都已知道陳皮皮的身世,只是沒有人敢說,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代表道門內部的傾軋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卻不料在此時被南海來人直接點破,十餘名老神官臉上的神情變得複雜起來。
天諭院院長看著場間氣氛的變化,知道不能任由此人繼續說下去,不然誰也不知道神殿裡那些依然敬畏知守觀的人會做些什麼。
他厲聲喝道:「此人確實是觀主之子,但卻拜入夫子門下,做了的學生,單憑這一點便罪同叛教,有何資格不死!」
南海少女小漁聽著這話,才知道西陵神殿真的要殺陳皮皮,並不全然是伏殺書院的圈套,不由臉色驟白,喝道:「誰敢殺我男人!」
陳皮皮對母親一族的南海諸人沒有什麼親近感,對葉紅魚更沒有什麼好感,所以他一直在津津有味的看戲。看守他的西陵神衛耐不住他的磨,雖然不可能真的拿瓜子過來給他吃,但倒了碗清水給他。
他這時候正端著碗喝水,樂滋滋地看著西陵神殿和南海諸人唇槍舌劍,心想臨死前還能看這樣一出大戲,真是不枉此生。
沒想緊接著,他便聽到了南海少女高聲喊出來的那句話……男人?誰的男人?我是你的男人?
噗的一聲,陳皮皮把嘴裡的水全部噴了出來,院服前襟上濕漉一片。
他看著祭壇前的少女,哀怨想著認親戚也就罷了,咋能這麼亂來?看戲看到最後自己成了戲裡的男主角,這又算是哪一出?
第五卷 神來之筆第四十六章 有人闖山
祭壇四周再次變得安靜起來,今天桃山前坪安靜的次數太多,自然是因為出現了太多令人震撼無語的事情。
小漁望向陳皮皮,說道:「表哥,你再堅持堅持。」
掌教知道陳皮皮與南海一脈的關係,別的人並不知道,聽到南海少女喊出我的男人,不免詫異,此時聽到她喊陳皮皮表哥,再想起先前她曾經說過的那段話,便明白那句話里提到的年輕知命者,便是陳皮皮本人。
陳皮皮也很詫異,聽著少女的話,端著水碗下意識里點了點頭,然後才發現不該點頭,難道父親居然也玩過指腹為婚這一套?
西陵神殿和南海一脈的戰爭即將開始,事實上雙方都不想開始,因為他們都屬於道門,他們的對手都應該是書院才對。
局勢發展到此時,能夠解決問題的,便只剩下了掌教大人。知守觀失去昊天的恩寵後,掌教便是昊天道門的共主。
掌教大人今日的表現很奇怪,因為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怎麼說話,一直保持著沉默,和傳聞中暴燥易怒的形象截然不同。
沒有人知道那是因為他自認為已經不再是曾經的自己。
很多年前,熊初墨還不是西陵掌教,只是一名普通神官的時候,曾經隨先師遠赴荒原傳道,在那裡他遇到了自己一生的敵人魔宗宗主林霧,正是在這次相遇中,他的小腹被林霧重傷,從此再也無法人道。
不能人道對修行者來說並不見得是壞事,熊初墨從那一天起絕了人慾,勤勉修行,最終以天理入道,才有了如今的風光。他的一生之敵林霧修行二十三年蟬,最後成為書院三師姐余簾,他也坐上了西陵掌教的位置。
但這件事情終究對他的性情有很大影響,存天理滅人慾的結果,並不是人慾真的能夠消失無蹤,反而隱藏在他身體深處的欲望變得越來越強烈,直至畸型,所以過去這些年裡,他才會顯得那般暴躁易怒。
熊初墨喜歡自己高大的形象,卻不喜歡自己暴躁易怒的形象。
身為西陵掌教,他見到過像自己一樣的修行界巔峰人物,那些人無論是三位大神官還是柳白或誰,都自有宗師靜雅氣度,他也很想那樣但做不到,因為他的小腹里始終有團火發泄不出來,燒他的實在難耐。
直到最近昊天降臨人間,賜他福緣,他背靠湛湛青天,舉世無敵,心念暢通,便認為自己應該有些雲淡風清的作派。
南海大神官傳人突然來到桃山,他根本毫不在意,哪怕明明知道這些人肯定與觀主有關,這些人依然沒有資格進入他的視野。若南海諸人真的敢對抗昊天的意志,破壞光明祭,他自然能強力鎮壓。
所以他平靜沉默,顯得那樣的深不可測、高不可攀。
光明祭的使命是打開昊天神國的通道,但對於他來說既然失敗也無所謂,他虔誠地希望自己能夠永遠親吻昊天腳前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