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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覺得自己今天說的話已經足夠多了。
所以他轉身向樓梯走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許世忽然嘆息了一聲。
「你很冷靜,我可以想見,日後你可能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人,甚至比軻浩然更加優秀,那麼你也有可能比他更加危險。」
寧缺聽著身後的聲音,停下腳步,想到皇帝陛下在宮裡說過許世此生縱橫沙場不敗,卻在小師叔手下吃過很大的虧,難道自己真的要替師長承擔後果?
他轉過身,看著欄畔的許世,終於煩了。
「我敬您是鎮國大將軍,所以我才言辭懇切、態度誠懇與您說了這麼多話,如果您真要撕破臉,把唐律這塊遮羞布不要,那先前何必說這麼多廢話。」
「唐律不是遮羞布,是大唐的根本。如果你保持著這種看法,那麼我更不能讓這件事情再這樣繼續下去。」
許世看著他平靜說道:「不違反唐律,我還有很多手段讓你消失無蹤。」
寧缺說道:「我很期待。」
然後他搖了搖頭,說道:「不要再像前面幾次那樣,引些佛道中人來挑戰我,您應該清楚,那樣用處不大。」
許世說道:「你真以為柳亦青輸給你後,就再也沒有人敢挑戰你?」
寧缺說道:「至少像您這麼厲害的大人物,想必是不會來挑戰我的,因為您丟不起那人。」
便在這時,他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我丟得起這人。」
寧缺轉頭望去,只見樓梯口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微胖男子。
那男子微笑說道:「我叫王景略。」
寧缺望向欄畔的許世,搖頭說道:「有些俗了。」
第二百三十章 不要臉之爭,以及吹牛
寧缺很滿意自己先前在閣中的表現,一番言語直接讓許世感慨傷懷,無心亦無力再繼續審問,然而他沒有想到,言語之後等待自己的果然是這樣一個局面。
看著王景略從懷中取出由天樞處核發的挑戰公證書,他心想這真是毫無新意,果然又是要打一場,真的很俗套。
而且如果說一開始許世便準備用軍中強者,直接把自己打落塵埃,那麼以他的威望地位,何必還要與自己說那麼多話?
難道許世還真指望用言語讓自己感動涕零,深感悔悟,從而向軍部投案自首,承認那些人是自己殺的?這種想法也很俗套。
不過不管這件事情俗或不俗,王景略已經站在了他身前,神情很溫和,眼神很堅定,想打一架的意思很明顯。
寧缺沒有見過王景略,但他聽說過王景略,任何敢自稱知命以下第一人的傢伙,都值得警惕,而且他從師傅顏瑟處,聽說過一個故事。
兩年前春風亭雨夜時,他在橫二街殺人,王景略在街心馬車裡等待,兩人本來應該相遇,卻被一道井字神符切割開來。
「我學會井字符了。」
寧缺看著王景略很高興地說道,不像是炫耀,而像是報喜。
王景略喜不起來,神色愁苦說道:「我被陛下踢到大將軍麾下,據說也是顏瑟大師的意思,我對大師感激不盡,你何必拿大師來羞辱我。」
寧缺說道:「我說的是真話,哪裡是想羞辱你,話說既然大家怎麼說都有些緣份,何必非要打?」
王景略舉著手中那張紙,嘆息說道:「這是我大唐軍方十年來從天樞處辦的第一份挑戰許可文書,你說不打可能嗎?」
寧缺望向許世,嘲諷說道:「推動外人來挑戰我倒也罷了,如今居然讓軍中強者出手,莫非老將軍您忘了我們都是唐人?」
許世望著欄外的風景,沉默不語。
自從崖洞破關之後,寧缺的修行境界神速般提升到洞玄上境,不然哪裡可能施出那般強大的一刀,然而洞玄上境依然在知命之下。
面對著號稱知命以下無敵的王景略,他沒有信心能夠戰勝對方。
「我不接受挑戰。」
寧缺說道:「雖然書院入世,似乎就有接受挑戰的義務,但你是我大唐軍人,事情傳出去後,我丟臉,你也丟臉。」
王景略說道:「我說過,我丟得起這人,自然也丟得起這臉。」
「論不要臉,你哪裡是我的對手。」
寧缺看著他說道,然後走到樓閣欄畔,望向對面的草甸青林,喊道:「那件事情你到底辦完沒有?」
話音落處,一個比王景略要胖很多的青年男子,從林子深處走了出來,他連連搓手,雙腳挪得比大家閨秀還要慢,很明顯不想進樓。
寧缺衝著他喊道:「你再不來,我就要被人打死了!」
那年輕胖子怒極,抬頭對著樓上喊道:「你就不怕我被人打死?」
寧缺看了一眼不遠處欄畔的許世,說道:「某些人自矜身份,哪裡好意思對你這樣一個死胖子下死手。」
噔噔噔噔腳步聲響起。
陳皮皮氣喘吁吁爬上樓來,走進閣中,先向著欄畔的許世恭謹行了一禮,然後望向王景略說道:「你得先和我打一場。」
王景略看著身前的陳皮皮,想著新年那日在長安府里接的那一指,臉上的神情愈發愁苦,無奈說道:「怎麼又是你?」
寧缺解釋說道:「整個書院二層樓,我只好使喚他一個。」
王景略苦笑說道:「知命以下無敵,終究是知命以下……我不是十二先生的對手,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先向十三先生請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