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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著,為了勝利。
王五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眼神異常堅毅。
他想著,為了渭城。
金帳王旗下。
單于的臉色異常蒼白。
勒布焦急勸他趕緊後退,與後方的國師會合。
單于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國師為什麼一直不同意自己冒險的決定。
書院……寧缺……好狠。
金帳敗了。
他很清楚這一點。
噗的一聲,他噴出一口鮮血,搖搖晃晃,摔下馬背。
谷河草甸上。
寧缺放下望遠鏡,想著先前看到的那幕畫面,沉默無語。
他把望遠鏡,遞給身旁的徐遲大將軍。
徐遲看著他問道:「隱忍多年,就為了今天?難道你不覺得很冒險?」寧缺想了想,說道:「只有這樣才行。」徐遲說道:「如果你能早些把這些馬交給我,一樣可以勝。」「但不能殺光他們。」說完這句話,他向草甸下走去。
司徒依蘭為了勝利。
王五為了渭城。
他也同樣如此。
所以從最開始的時候,他想的就是要……殺光他們。
第七十一章 殘陽如血,深海如墨
殘陽如血,大唐鎮北軍先鋒大將華穎,站在獵獵風中,看遠方煙塵漸去,終於放鬆下來,身形搖搖欲墜,被身邊的司徒依蘭扶住。
谷河外百餘里方圓的原野上,到處都是鮮血和屍體,只是被北方來的勁風吹拂了整整一天,腥味已經不是太重,但天地終究還是血色的。
這場戰爭從清晨開始準備,到午前騎兵開始接觸,一直廝殺到了暮時,才最終分出勝負,獲得最終勝利的,理所當然是唐軍。
金帳王庭騎兵死傷慘重,單于昏迷不醒,派到前線的數名大祭司在混戰中紛紛死去,最後時刻,年輕的奴隸強者阿打被國師強行召回,護送著身受重傷的勒布,帶著殘兵撤退,從而逃過了被鐵騎碾殺的命運。
——徐遲大將軍為了這個少年奴隸準備了七百玄甲重騎,一直等候在戰場邊緣,為的就是等此人殿後時直接沖死他。
金帳王庭向北潰敗而走,有唐軍開始追擊,有唐軍開始打掃戰場。
這場千年來最慘烈的野戰,自然也造就了最慘烈的戰場,到處都是被朴刀砍斷的手臂,到處都是開膛剖肚的屍體,到處都是漸烏的血泊,到處都是擾人的蚊蠅,到處都是痛苦的呻吟。
唐軍的醫護隊在原野間不停地穿行,騎兵用精湛的騎術架著擔架,將受傷的同袍送到軍營,傷勢最重的士兵,則會用大車拖回谷河軍寨,做進一步的治理,人們爭奪著時間,爭取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打掃戰場除了救治同袍,收集兵器盔甲,還有別的一項重要使命,那便是受理投降,收集俘虜以及那些無力再戰的傷兵——數百名唐軍牽著戰馬行走在原野上奇怪的是,卻看不到俘虜。
一名草原蠻人躺在野草里,瞪著灰暗的天空眼神異常絕望,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沒有死去,蒼白的臉上到處都是血污。
有陰影落在他的臉上,緊接著落下的是刀鋒。
一名金帳騎兵被自己座騎的屍體壓住,斷裂的肋骨刺破了肺葉,血沫不停從唇間噴出,一時不得便死,痛苦的連連哀嚎。
當他看到那些手持帶血朴刀的唐軍走過來時,非但沒有恐懼絕望,反而流露出欣喜的神情用草原話喊著什麼,滿是乞求的神情。
鎮北軍普通士兵都能粗通蠻語,走過來的那幾名唐軍聽明白了這句話,對視兩眼有些猶豫,便在這時,王五一瘸一拐走了過來,面無表情舉起刀,直接把那名垂死的金帳騎兵砍死,順便割掉了他的頭顱。
一名唐軍說道:「我們只是不想給他痛快。」
「他痛不痛快和我們沒有關係,我砍掉他的腦袋也不是要表現我的仁慈,只是……還有這麼多腦袋要砍,我沒有時間等你們。」
說完這句話,王五牽著戰馬,向前方那片屍體更密集的草甸走去。在他後方,有輛大車跟著,上面已經堆滿了草原人的頭顱。
王五和他的戰友們確實不想給那些身受重傷的草原蠻子痛快,之所以這麼做,不是出於人道考慮只是因為他們需要這些人頭。
他們要這些草原人的頭顱,與計功無關純粹是因為大將軍府發了鐵令,所有草原人的腦袋,都必須被砍下來,然後被集中。
至於收俘……今天的戰場上沒有俘虜。
看著四周原野,看著如血的殘陽和如血的天地,華穎有些蒼白的臉頰上浮現出滿意的微笑,然後他咳了起來,鬍鬚被血濺紅。
做為先鋒大將,他今天立下的戰功自然是最大的,只是他真的不在乎這些,而且他很清楚,自己以後再也不需要在乎這些了。
「你應該很清楚,這些年我為什麼一直在邊疆苦熬。」
華穎說話的聲音有些斷續,顯得很疲憊,但卻有著一股清透的精神。
司徒依蘭沉默不語,扶著他在草甸上坐穩。
華家忠於李漁,在數年前的皇位爭奪戰里,曾經扮演過很不光彩的角色,卻被寧缺和先皇后強行鎮壓,華山嶽死,華家也迅速沒落。
相信這場戰鬥之後,那些過往都將被遺忘。
但華穎很難忘記那些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