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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西陵神殿裡的那些大人物,柳白向來不怎麼喜歡,包括掌教大人在內,但唯獨,他一直很喜歡,或者說很欣賞葉紅魚。
不僅是因為葉紅魚能夠坐上裁決神殿的墨玉神座,與他有很深的關係——那封信里的紙劍便是柳白親手畫的——更是因為,他知道現在的葉紅魚從來沒有局限在那柄劍的領域裡,她的道門神術已然大成。
柳白依然認為君陌要比葉紅魚更強,但他認為昨天傍晚,君陌留下那句你不是我的對手後,葉紅魚此時依然選擇出戰,那麼便必有可戰之理。
他很想知道,葉紅魚會怎樣做。
他更想知道,她和君陌這一戰的結局。
所以他再次選擇觀戰。
西陵神殿聯軍的士氣,被青峽外那柄鐵劍,斬殺得無比低落,直到葉紅魚的身影,映入眾人眼帘,他們才重新振奮起來。
葉紅魚向青峽走去,走到原野正中才緩緩停下腳步。
巨浪般的歡呼聲,從她身後傳來,越來越高,然後忽然靜止。
無數雙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血色的裁決神袍上,無比緊張,更有期待。
她站出來,便能對聯軍士氣造成如此大的影響,最關鍵的還是她西陵大神官的身份,雖然她是西陵神殿歷史上最年輕的裁決大神官。
西陵大神官,必然是無數道門修行者無比敬畏的神座,是世間億萬昊天信徒心中的神明,誰會認為神明會敗給凡人?
神殿聯軍軍營里隱隱有調動,不知多少萬人湧出軍營,來到戰場最前方,手持長矛鐵槍,興奮地看著原野間的畫面。
歡呼聲、嘈雜的議論聲已經停止。
天地間一片安靜。
有敲擊聲忽然響起。
那是長矛尾端,與原野的撞擊聲。
手持武器,敲擊大地的人越來越多,聲音變得越來越響。
不知數千數萬根長矛和鐵槍,在與地面互相撞擊,地面開始震動。
最開始時,無數兵器與地面的撞擊聲密集而雜亂,然後漸漸變得整齊起來,節奏變得越來越快,最後變成最沉重的一聲。
轟!
如同戰鼓般的敲擊聲,最後凝作了一道雷鳴。
就在雷鳴響起的那瞬間。
葉紅魚出劍。
面對君陌如此可怕的對手,她出劍便必然是最強的一劍。
就在出劍的同時,她被黃金神冕束縛住的黑髮,被大風吹拂向後狂舞。
她的雙眼驟然明亮,眼眸最深處的兩抹神之星輝開始猛烈地燃燒,金黃色的火焰里能夠看到最純潔的靈魂在舞動。
然而明明已經出劍,道劍卻依然在她手中。
那柄薄薄的道劍,沒有化作一道長虹飛往青峽,也沒有虛緲不見隱於風中,而是被她握在手裡,遙遙指向青峽處那個男人。
道劍沒有出。
但劍已經出了。
天色陰晦。
青山前的原野很是暗沉。
天地間驟然出現數萬道白色的湍流,直刺青峽。
一道白色湍流,就是一道劍痕。
她借神之星輝看穿天地氣息分野,以昊天神術發出的劍痕。
有數百道劍痕貼著原野地面,橫越滿地屍首與鮮血,直指青峽。
更多的劍痕直上天穹,甚至快要進入暗淡的雲層,然後像羽箭一般,沿著完美的弧形下落,依然指向青峽。
這些劍痕距離天空更近,吸收雲層里散發出來的天光,再把那些天光折射成七彩的光線,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光劍,美麗得宛似夢幻一般。
無數道帶著聖潔莊嚴意味的劍痕,從葉紅魚手中的道劍尖端發出,然後或靜或逸,或直上青天或靜依大地,直刺君陌!
看到這幕不可思議的畫面,西陵神殿聯軍營中,再次爆發出歡呼的聲音。
柳白的眉頭卻微微蹙起,有些不解。
君陌的盔甲,是世上最好的盔甲。
縱使前一刻還染滿鮮血與塵埃,只需要被風吹拂片刻,便重新變得潔淨如新。
明亮的盔甲,就像是鏡子一般,反射著天地間的畫面。
青山之前的陰晦天空。
被血染紅浸濕的原野。
還有那數百道聖潔莊嚴的劍痕。
以陰暗天穹為幕布,那些明亮的劍虹,看上去非常美麗。
仿佛就像是一場盛大的煙花。
盔甲上的煙花越來越明亮熾烈,代表著那些劍痕越來越近。
二師兄抬頭看著天空,什麼都沒有做。
在很多人眼中,這只是一瞬間,但事實上他已經等待了很長時間。
他一直在等待,等待那數萬道劍痕,最終變成一劍。
然而他卻始終沒有等到那一刻的到來。
當他確認這數萬道劍痕不會重新匯成一劍後,眉頭微挑。
交戰至今,他的臉上始終沒有任何情緒變化,這是第一次。
因為他暫時沒有想明白,葉紅魚為什麼會出這麼多劍。
到了他和葉紅魚這種境界,都清楚什麼才是真正的強大。
美麗不是強大,比如盔甲上的煙花。
聖潔不是強大,比如她眼中的神輝。
壯觀不是強大,比如橫亘天地間、令萬人驚嘆的數百道劍痕。
專注才是強大。
這場由無數道劍形成的煙花,根基是葉紅魚境界高妙的西陵神術,看似盛大壯觀,也因其如此,所以無法做到絕對的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