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頁
禮科副教授曹知風憤怒說道:「很多人認為這次考試里,我們書院作了弊,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只知道隆慶皇子出霧的時間很早,那為什麼他會在霧外停留了那麼長的時間,為什麼最後他會和寧缺一起踏出最後一步?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曹教授是書院資深教授,他說的話自然有幾分力量,房內眾人雖然心知肚明,這位來自燕國的教授是因為不忿隆慶皇子失敗,才會提出異議,但確實沒有人能夠解釋他提出來的這個問題,甚至有些教習暗自想著,難道真是後山那幾位在考試里動了什麼手腳?
一位穿著藍布大褂,手裡拿著竹掃帚的老婦人,像看白痴般看著爭論中的眾人,說道:「真是一場無聊的討論,誰先登頂就收誰,這麼簡單的問題,為什麼一定要把它複雜化?曹知風你最近天天跑到長安城裡去看你的皇子殿下,回書院就痛哭流涕,覺著那就是你燕國中興的希望,可這關書院屁事兒?我聽不下去,我要走了。」
書院數科榮譽女教授走了,還有幾位全心全意為學術服務,不願被俗務煩心的教授也先後離去,房間裡的爭論卻愈發激烈起來,很多教習認為朝廷的提議確實能夠讓各方面都滿意,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這樣選擇?難道非要為了寧缺把所有勢力都得罪一遍?
當曹知風副教授再次憤怒,再次慷慨激昂之時,房門忽然被吱呀一聲推開,眾教習愕然望去,只見片刻後一張粉粉嫩嫩的小臉探了進來,一對烏黑的眼珠骨碌碌直轉。
走進門來的是一個小書童,清新可愛還帶著點羞怯意味,望著諸位教習們,用蚊子般的聲音輕聲問道:「我家少爺有事要問諸位先生,所以讓我來傳話。」
房內教習們知道這小書童的身份,溫和問道:「二先生有何事要問?」
「我家少爺今早起床,發現還有很多閒雜人等留在書院裡,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小書童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屋內眾人說道:「他想問諸位教習,為什麼過了一夜時間,告示還沒有貼出來,那些閒雜人等還在這裡呆著做什麼?難道想讓他請他們吃飯?」
聽著這話,教習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們都知道那位書院二層樓的二師兄性情確實有些二,但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會把親王殿下和顏瑟大師這種人稱為閒雜人等。
曹知風教授看了小書童一眼,說道:「入二層樓的人選還沒有定,告示自然貼不出來。」
他本以為這般說法會令對方不悅,已經做好了詳盡解釋的準備,然而卻沒有料到,那位小書童真是羞怯得不行,聽了一個答案便低著頭走出門去。
房間裡教習們的爭論又開始繼續進行,然而沒過多長時間,門又吱呀一聲響了。
小書童粉嫩的臉上帶著滴滴汗珠,顯見剛才跑得很急,他看著眾教習說道:「少爺問,什麼叫做入二層樓的人選還沒有定?」
曹知風教授不悅說道:「什麼叫做沒有定?沒有定就是沒有定。寧缺居然能戰勝隆慶皇子先行登山,這件事情很多人都心有疑惑,懷疑後山作弊,人心不服怎麼定?」
小書童惘然看著他,很長時間後才忽然醒過神來,嗯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也不知道他究竟聽懂了曹知風副教授的話沒有。
房間裡一片安靜,教習們沒有再次重新爭論,因為他們強烈感覺到,二師兄的小書童過不了多長時間便會回來,然後繼續問那些很二的問題。
房門吱呀推開。
小書童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曹知風副教授問道:「少爺問,誰不服?」
曹知風教授愣了愣,看著小書童清新可愛的粉嫩臉蛋兒,看著他惘然的神情,實在是說不出假話,也不願意把書院外那些人推出來,拂袖皺眉說道:「我不服。」
小書童哦了一聲,正準備轉身離開,忽然想到先前少爺在山上對自己說的後半段話,趕緊轉過身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笑了笑,問道:「請問您是?」
「我是曹知風。」曹知風副教授不悅說道:「問這個做甚?」
小書童臉上露出理所當然的神情,說道:「因為少爺想知道是誰不服啊。」
說完這句話,小書童轉身出門,重新向後山跑去。
門再次被吱呀推開。
小書童氣喘吁吁扶著門框,看著曹知風說道:「少……少爺說……」
曹知風忍不住笑了起來,搖頭嘆息說道:「你家少爺又說什麼?」
小書童咽了一口唾沫,看著他十分認真說道:「我家少爺說,書院從無國土之別,廣納天下英才,曹知風你是燕人,所以心向隆慶,我不怪你,但你要記住你是禮科教授,你給書院學生上的第一堂課是怎麼講的?書院的禮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這段複述說得又快又順,小書童粉嫩小臉不時挑眉冷哼表演出冷漠和不悅,明顯是在模仿那位書院二師兄說話時的神態,看上去顯得滑稽可愛極了,引來屋內教習們一陣鬨笑。然而曹知風卻笑不出來,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壓抑著怒意問道:「二先生究竟想說什麼?」
「曹知風你在書舍里講過,書院的禮就是規矩,規矩就是看誰有實力定規矩。」
小書童看著他認真說道:「夫子和大師兄去國遊歷,那在現在的書院裡,我就是唯一有實力定規矩的那個人,所以不管你服還是不服,你都必須服,馬上把告示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