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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國有天女散花,畫面非常美麗。
寧缺的神情卻極凝重,有經文變化而成的花瓣,落在了大黑傘的傘面上,每片花瓣仿佛便如一顆巨石,無比沉重。
佛光本就威壓極重,無數花瓣落下,在大黑傘的傘面上厚厚鋪著,那更是人類難以承受的重量,不過瞬間,他便覺得手臂要斷了。
寧缺把傘柄插入崖坪間,相信山峰既然是佛祖的身體,必然撐得住。
他看了眼站在佛光里沉默不語的桑桑。
他抽出鐵刀,向著漫天飄落的花瓣斬去。
刀出留痕,痕便是字,字便是神符,乂字符。
花瓣看著是花瓣,實際上依然是字,是佛經里的字。
佛法無比,才會字重如山。
佛祖如果留下的是別種手段,以寧缺五境之內的修為境界,必然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抓著桑桑的衣袖,老老實實躲在她的身後。
但既然這是篇經文,落下的是文字,那麼他便能破。
因為他是人間最好的書法家,最強的神符師,他在書院的舊書樓里不知拆了多少字,他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拆字。
七道乂字神符,出現在崖畔的空中。
落下的花瓣觸著符意,便碎成絲絮,因為花里的字都被拆成了無意義的線條。
花瓣繼續飄落,數千字便是數千花,如綿綿春雨,久久不歇。
七道乂字神符與佛祖威能對抗,沒有卻撐太長時間,便自消失。
看著空中還殘著大半的那篇經文,看著微亂的經文下方不停飄離落下的文字與近處的花瓣,寧缺毫無懼色,揮刀再斬。
這一次他沒有拆字,而是在天空里寫了一個字。
他寫的非常隨意,連自己都不知道那個字是什麼。
佛祖就算死後亦能知五百年,也不可能猜到。
鐵刀在經文上畫出的筆畫,更像是在塗鴉。
再簡顯易懂的經文,只要頑童在上面胡亂塗幾筆墨漬,便能讓最有學問的高僧大德,也看不懂其中的的意思。
佛國經書,就此被寧缺亂刀所破。
他是夫子和顏瑟共同培養出來的怪物,他不屬於昊天的世界,更不屬於佛祖的世界,他最不想呆的地方的就是西方極樂世界。
用文字之道對付寧缺,就像是在夫子門前切魚膾,臨四十七巷前賣酸辣麵片湯。
他收刀歸鞘,望著桑桑說道:「你還不出手?」
桑桑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沒有理他。
寧缺抖落大黑傘上的花瓣,撐到她的頭上,替她擋住佛光。
桑桑微微皺眉,說道:「這些手段,如何奈何得了我。」
寧缺說道:「看你這小臉白的,何必逞強。」
桑桑說道:「我本就強,何必逞?」
寧缺心想,到底是昊天,太愛面子,在這種時候還要硬撐。
他把傘柄塞進她手裡,望向峰頂大聲喊道:「我們認輸,別打了成不?」
桑桑再次皺眉,有些不喜。
寧缺嚴肅說道:「你看我,從來就不知道面子是什麼東西。」
懸空寺清楚,昊天不可能認輸,所以他也不會認輸。回答寧缺的是滿山滿崖的鐘聲,無窮無盡的莊嚴頌經聲,還有一道聲音。
「既與天爭,書院為何要站在天的身旁?」
這道聲音寧靜而威嚴,仔細品味,仿佛只能用恢宏二字來形容,而且所問之事,直指最根本的所在,任誰都難以回答。
聽到這話,寧缺卻樂的笑出聲來:「首座你現在應該還被埋在土裡,居然說話中氣還這般足,實在是令人佩服。」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白塔出雲
寧缺的笑聲極為快意,非常豪邁,從崖啡飛出,穿過青青梨花,飄過佛光與調殘的經文花瓣,迴蕩在無數座寺廟之間,即便是數百萬人的頌經聲與您遠仿佛自萬古以前而來的鐘聲,都無法壓過。
自在光明祭上人間無敵之後,他被桑桑折磨了無數次,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帶著桑桑踏上旅途,遇著事都是她出面,她出手,他則只能可憐地站在後面,哪他出手的機會?在京都皇宮看似勝了王書聖,其實還是她的力量,最終他淪落到只能挑著擔,只能牽著馬,然後做些縫縫補補洗洗刷刷的工作……
而今日對著萬丈佛光,滿天落花,桑桑受到了壓制,他抽出鐵刀寫了數道符,便破了佛祖的遺威,怎能不覺得爽利?
首座的聲音在佛光里再次響起:「佛門當年要殺她,你幫她,如今你依然幫她,到底為何?書院難道已經背棄了夫子的意志?」
寧缺說道:「書院逆天是書院的事,她是我妻子,我們之間就算有問題,也是是我們的家庭內部矛盾,佛祖這算怎麼回事?躲躲藏藏無數年,趁著別人倆口子不留神打的狠了些就跳出來想占便宜?噁心。」
首座說道:「因果因果,最終看的還是果。」
寧缺說道:「如果佛祖的果,便是讓人間最終變成u.腳下那個世界,那麼書院必然不會讓他的因果成立。」
首座肅然問道:「為何?」
寧缺說道:「因為噁心。」
首座沉默不語。
寧缺情緒正高,自不會就此停止,大聲說道:「我佛慈悲?懸空寺數萬僧人,可有一人有臉來說這慈悲在何處?」
首座淡然說道:「那你便與昊天一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