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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不明白,這名魔宗女子的身體究竟是什麼材料做的,為什麼受了如此重的傷,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回復如常!
唐小棠揮棍砸死了從側後方襲來的一名黑衣執事。
她向著那堵院牆走了過去,遇者筋斷骨折,無人能擋。
她要去那裡,誰都攔不住她。
一路行來,鐵棍不知砸死了多少人。
鮮血從天空灑落,滋潤大地。
她在天空與大地之間,一個人向前走著,身影很孤單,四周都是敵人,她沒有幫手,她只有自己,但那也夠了。
她仿佛根本沒有受傷,那朵黑色的桃花,再如何恐怖,也沒能給她留下任何傷害,似乎人間根本沒有誰能夠傷到她。
看著這幕畫面,道門強者和宋國騎兵們,震撼沉默。
便在此時,遠處響起數道悽厲的鳴嘯。
噗的一聲,一枝弩箭,射進了唐小棠的左胸。
弩箭未能入體,鋒利的箭簇刺破了肌膚,不多的血滲出,染紅了衣裳。
但這至少意味著什麼,或者是種安慰。
本已絕望的神官執事精神一振,心想果然沒有不會受傷的人這個事實,讓他們醒過神來,變得極為興奮。
「她不行了!」
「她的魔功失效了!」
「殺了她!」
清晨的廣場上到處是神官執事還有宋國騎兵們的喊叫聲,人們仿佛瘋了一般。唐小棠卻是充耳不聞,握著鐵棍,繼續向那堵院牆走去。
不知又有多少人倒在她的身前,她終於走到那堵院牆之前。
悄無聲息地,那堵院牆塌了,磚石悄然落地,如枯葉落在雪面,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靜寂地令人心悸就如那道身影。
隆慶站在院牆缺口處,靜靜地看著她。
遠處傳來悽厲的聲音,大地開始輕微地震動,所有的城門同時被打開數千名隱藏在城郊山林里的西陵神殿護教騎兵,縱馬而入。
唐小棠聽到了,也知道了,但她只是看著垮掉的院牆缺口,看著站在那裡的那個人,看著他臉上的那道疤,看的異常專注。
她清楚只要殺死這個人,那麼就算有再多的西陵神殿護教騎兵到來,都沒有意義,如果殺不死對方,那麼就輪到她和她在意的那些人去死。
安靜,廣場忽然變得很安靜。
所有人都看著這邊,陳皮皮如此,便是葉蘇也看著這裡。
然後他看到了院牆後方那堆乾柴堆,那些乾柴已經堆到了一人多高,密密麻麻地很是整齊,上面那個十字架似是熟練的木匠做的。
陳皮皮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葉蘇只是沉默,仿佛看見命運。
隆慶走出院牆缺口,看著唐小棠說道:「你比我想像的更強。」
唐小棠看著他,說道:「你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更強。」
忽然間,一道明亮的劍光閃過。
一名劍閣弟子認出隆慶,想著劍閣覆滅便是此人的手筆,想著柳亦青便是被此人帶著道門強者逼死,熱血上涌,悄然便是一劍刺出。
這一劍很決然,帶著必死的信念,所以很強大。
隆慶神情不變,右手自胸前拂過,如長安城香坊里那些耍戲法的人一般,手裡便多了一朵黑色的桃花,將將迎在那道劍光之前。
這朵黑桃不是天地元氣所凝,有真實形質,似是廉價的絹做的。
那柄劍刺入黑色桃花,桃花瓣瓣震落,而那劍,卻像是受了風霜的花蕊一般,迅速凋零,劍身上塗滿了鏽跡,仿佛陳放了數千年。
劍鏽而折,那名劍閣弟子的氣息驟然衰敗,滿是憤怒的臉上,多出了很多斑點,仿佛老了很多歲,就此倒地而死。
看著這幕畫面,唐小棠的眼睛眯了起來,如柳葉般寒。
她發現隆慶已非當年,邪惡的灰眸功法已然大成,便是不需對視,也能奪取其他修行者的精魄修為,強大到了一種恐怖的境地。
知命巔峰還是什麼,對於現在的隆慶來說,沒有太多意義。
唐小棠神情凝重,卻依然不懼,因為恰好,她也是一個可以無視修行境界區隔的強者,只要不逾五境,她都可以試著戰勝對方。
隆慶面無表情說道:「請。」
唐小棠吸氣,胸膛高高聳起,她先前一口吸了廣場上半數的寒風,此時便將剩下的寒風盡數吸進身軀里,甚至似要把高空的雪雲都吸下來。
空氣在她的身軀里燃燒,化作無窮無盡的力量。
她微微曲膝。
當年在書院後山,她被余簾逼迫著不停跳瀑布,跳之前,便要曲膝。
她跳了起來。
只不過這一次不是向瀑布下跳去,而是向天空里跳去。
轟的一聲,無數塊青磚破裂,最中間那幾塊已然碎成齏粉。
院牆前一片塵土飛揚,好些人被迷了眼睛。
唐小棠消失不見。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隆慶沒有閉眼,待塵礫落地後,抬頭望天。
他知道她去了天空之上。
他知道她不會逃走,那麼無論跳的再高,總有落回地面的那一刻。
於是,他就站在原地,平靜地等著。
他看著天空,翹首,以待。
場間所有人,都隨著他的目光向天空望去。
晨光從東面的海上灑過來,雪雲是那樣的白,偶爾露出的天空是那樣的藍,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什麼,沒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