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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天煙塵,仿佛提前進入黑夜,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煙塵漸斂,人們才能看清楚眼前的畫面,再次被震撼的無法言語。
巨峰,就像君陌手裡的鐵劍,把大地斬出一道極夸終的數十里寬的口子,峰體本身則變成了那道口子上鋪著的道路。
峰頂所指的正東方,陡峭的崖壁被震垮出一個極大的豁口,與山峰遙遙相對,看上去就像是兩道橋樑,只要走過那片盛開著野花的田野,便能相通。
奴隸們驚愕地看著那處大豁口,有膽大的人開始向那邊走去,在西面的人們,則是登上了巨峰化成的橋樑,也開始向那邊行走。
走了很長時間,終於走到崖壁下,走到那道已經變成緩坡的豁口前。
數百萬奴隸,順著那道山坡,向上方行走。
他們走的很沉默,從日暮一直走到清晨。
他們現在已經知道地面是什麼,卻依然期待,然後緊張,甚至有些畏懼。
沉默的行走,只有腳步聲,密密麻麻,沙沙沙沙。
任何看到這幕畫面,聽到這些腳步聲的人,都會因之而動容。
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終於有一道光線,落在最前面一名少年的臉上。
他張大了嘴,眼睛微眯,被光線刺的有些迷糊。
噢,爺爺,太陽居然在地面上,和我們一樣高。
迎著朝陽的光線,世代生活在地底的奴隸們,終於走到了地面的世界,就像那個孩子一樣,人們讚嘆,人們沉默,人們哭泣,為了那些永遠沒有來到地面、看到這樣的太陽的祖輩。
原來,天空很近。
原來,大地沒有邊緣。
原來,這就是自由的味道。
痛哭與狂歡的舞蹈,從清晨開始,再到日落,再到滿天星辰出現,還有那輪明月,人們的狂歡,始終沒有結束。
君陌走到那株菩提樹下,開始休息。
他看了眼樹下佛祖涅盤時留下的痕跡,沒有說什麼,又抬頭望向明月說道:「在這件事情上,老師你不如我。」
第九十三章 胸口碎大石
相對地底幽暗的悲慘世界,地面的原野在末夏時分確實美麗的有如極樂淨土,只是哪有真正乾淨的地方?被唐國遠征西軍騷擾攻擊的右帳王庭雖然很狼狽不堪,畢竟還統治著這片廣袤的荒原,戰鬥還在持續。
過了些天,君陌再次回到菩提樹下休息,便在這時,唐從遠處走來,靜靜看他看了很長時間,說道:「辛苦了,佩服。」
這是真正的佩服,君陌在他們這一代強者里證明了自己獨一無二的強大,但能讓唐這樣桀驁的魔宗高手說聲服字,並不在於實力境界。
君陌站起身來,說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並不辛苦。」
或者在精神上並不辛苦,但他滿身風塵,滿臉疲憊,任誰都能看出這數年無休止的戰鬥,對他帶去了怎樣的傷害與損耗。
唐回首望向遠方原野間那些不安的右帳王庭騎兵,說道:「這裡的事情交給我。我們荒人在世間流浪千年,有經驗,你去放心休息。」
君陌沒有道謝,也沒有休息,用空袖拂去僧衣上的灰塵,轉身離開。
唐撫著那棵傳說中的菩提樹,說道:「我以為你會砍了這棵樹。」
「這棵菩提和峰里那張棋盤,都不要動,小師弟要用。」
君陌說完這句話,便向東南方向走去,沒有告別——中原在那處,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地底的奴隸出天坑,見真實仿佛無垠的世界,但這世界何嘗不是一個大些的天坑,他要帶著更多的人去更大的世界,這是從夫子到小師叔,再到書院這一代人,始終茲茲不忘的事情。
原野間漸漸響起呼喊的聲音,與他並肩戰鬥數年之久的奴隸們,依依不捨地看著他的背影,他離去的消息傳的越來越遠,無數篝火四周,數百萬人不敢挽留,依次拜倒相送,像極了一道道麥浪。
夏天過去便是秋天,時間的流速仿佛變得緩慢了很多,這一年時間裡發生了太多事情,對於那些艱難度日、被動無奈等待結局的黎民百姓們來說,真的很難熬,但對於那些與時間賽跑的人來說,卻覺得時間走的太快了些,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來得及做,時間便不知道去了哪裡。
對唐國來說這是漫長的一年,朝野齊心合力,三軍用命,終於頂住了國境線四面襲來的恐怖壓力,繼而開始反攻,在過去的兩個季節里,唐軍滅金帳,收復清河,向整個世界展露了自己強悍而無畏的一面。
不用再擔心北方最強大的敵人和最靠近心腹的舊患,唐國自然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鎮北軍在荒原深處清巢著金帳最後的殘餘,鎮南軍與羽林軍在與神殿聯軍數場大戰並且獲得決定性的勝利後,也疲憊到了極點。
還沒有到休養生息、馬歸向晚原的時刻,但唐國需要休整,人間迎來了短暫卻並不寶貴的和平時段,因為誰都知道,這時候的和平只是假象。
唐軍主力停在清河郡,沒有繼續南下,休整的同時也在重組水師,南晉卻因為寧缺毫不在意強者身份顏面的血腥暗殺而提前陷入混亂之中,曾經的天下第二強國如今看來,怎麼也不可能攔住南下的唐軍鐵蹄。
在最主要的兩個戰場上,道門慘敗而歸,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主動權,而基於南晉當前的局面,西陵神殿終於清醒地認識到了自己的位置,用最快的速度撤回了南侵大河的隊伍,把所有的強者都撤回了西陵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