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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占著理。
有理,就能行遍天下,不管是巷陌還是大道,都能行。
七念修閉口禪近二十年,本就不擅辯論之道,又被君陌一言刺痛禪心最深處,哪裡還能說出話來,辯無可辯。
無法辯,那便只能打。
七念向著草甸上的君陌伸出一根手指,指破秋風,看似隨意地畫了一個圓圈,他的頭後,便多出了一個圓,散發無盡佛光。
他收回手指,合什靜持於胸前,身體也開始散發佛光,僧衣輕飄間,身體邊緣的線條奇異地向著空中擴展,瞬間變大了無數倍。
原野間又出現了一個七念,滿臉怒容,眉挑如劍,眼中雷霆大動,仿佛能鎮世間一切邪祟,正是他的身外法身:不動明王!
先出圓融佛意,再請身外法身,七念的施法卻依然沒有停止,只見不動明王法身在空中伸出右掌,微屈食指,正是佛宗真言大手印!
他修的是閉口禪,不需要口出佛言,便自有佛言響徹於天地之間!
佛言聲里,如山般的不動明王法身,以手印鎮向君陌。
手印依然如山。
山山相疊,無窮無盡,便是般若妙義。
七念果然不愧是佛宗強者,天下行走,出手便是三重神通般的境界!
對此強敵,便是君陌也神情漸肅。
怎樣破了這三重神通?
就像先前在戰場上面對那些僧兵一樣,君陌出劍。
他還是只出了一劍。
這並不代表君陌輕視七念,把他看作與那些僧兵同樣水準。
先前只出一劍,是因為一劍便足夠。
現在他只出一劍,是因為只有一劍才足夠。
君陌看似簡單的一劍,實際上把他所有的修為境界,全部包涵了進去。
至簡,故至強。
寬直的鐵劍,破秋風而起,刺在不動明王的大手印上。
明王法像如山,手印亦如山,在原野間投下大片陰影,君陌手裡的鐵劍,相形之下,看上去就像是一根不起眼的木刺。
細細的木刺,撐住了自天落下的手掌。
木刺甚至刺破了掌心。
再強硬結實的手掌,一旦讓細木刺進入肉里,必然會很痛苦。
鐵劍刺進不動明王的手印。
七葉臉色微白,合什著的雙掌間漸有鮮血流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反正,都是劍(中)
管你什麼神通,便是一劍破之,不是因為那些神通太弱,只是因為那道鐵劍太強,以勢相逆,鐵劍能破不動明王法身,便能破肉身。
只是一照面,七念便受傷,他身旁的三名戒律院長堊老神情驟然,瘦削的胸膛忽然高高漲起,不知吸了多少秋風,呼吸之間,一連串異常複雜難懂的音節隨著空氣從唇間高速噴出,呼嘯之聲甚是煞人。
用這種方法,戒律院長堊老們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念完了那段文字,那段文字確實難懂,因為不是普通的佛宗經文,而是某種咒語。
修道者有諸多手段,比如符、念,佛宗強者也有自己特殊的本領,經咒之術便是其中極強大的一種,戒律院長堊老們此時念的經咒,更是懸空寺無數前代高僧大德面壁苦思後練成的一種絕妙手段。
大日如來降魔咒。
懸空寺前代諸僧最需要考慮的事情,便是怎樣維繫西荒深處的這座佛國,佛祖涅盤後,若真有大神通的邪魔到來,佛宗該如何應付?
要說佛祖在這片地下佛國留下了很多遺澤,莫說那棵佛祖親手植下的梨樹,那些佛祖親手煉化的頑石,只說這座般若巨峰是佛祖的遺蛻,他們便不應該擔心才是,然而遺憾的是,寺中僧人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用這些應敵。
因為這個緣故,無數高僧冥思苦想,終於以集體智慧尋找到一種可以利用佛國力量的方法,這種方法類似於言出法隨,但對施法者的要求更低,只要施法者願意施捨自己的血肉壽元,便能從佛國里借得佛祖留下的無限威能。
這種方法便是經咒,便是大日如來降魔咒,因為這種手段對施法者來說很是殘酷,而且總透著某種不吉的血腥意味,一旦施展又會有極大的威力,一旦傷及無辜便再無挽回的可能,所以懸空寺一直將這種手段秘藏於戒律院裡,只有戒律院三位長堊老才能修行,也只有講經首座才能決定何時使用。
君陌一道劍道修為驚世駭俗,如今帶著農奴要撼動佛國根基,自然便是懸空寺無數代警惕的大邪魔,此時不用何時再用?
大日如來降魔咒響起。
地下世界頓時生出感應,原野間狂風呼嘯,亂石滾動不安,二百里外的般若巨峰仿佛在微微顫抖,懸空寺戒律院所在的東峰,更是松濤如怒,黃廟大放光澤,須臾間,便有一道佛光自東峰向天而起。
般若巨峰乃是佛祖的身體所化,峰頂的大雄寶殿是佛頭,左手掌心向天擺在身前,正是梨樹所在的崖坪,右掌單手合什處又是一方妙地,東西兩峰則是佛祖身體的左右兩肩,佛光騰空而起,便如佛肩上多了樣東西。
金剛降魔杵。
狂風大作,
散著佛光的金剛降魔杵,自東峰飛落原野,砸向君陌的頭頂。
這根降魔杵並無具體形狀,但佛光明亮之域足有數十丈寬,君陌即便能避,他身後的數千農奴,只怕要被這一杵砸死絕大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