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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佛也都是死人 既然已經死了,再殺一遍又算得什麼?
當然,佛終究是佛,各有其法其器,寧缺現在雖然已經變得很強大,而且還有身後的桑桑相助,想要殺死他們,依然很是辛苦。
把所有的佛都殺死」……他從來都沒有想過。
一刀把笑顏佛的脖子砍斷,看著落在地上,依然滿臉笑容的佛首,寧缺覺得有些累,便在此時,一道佛威自天而降,從右後方襲向他的後背一、那是一塊金光燦爛的金磚,被如須彌山佛自遠處扔來!
寧缺如果不動,這塊蘊著無窮佛威的金磚,便會落在桑桑的身上,只能匆忙側身避開,讓那塊金磚砸中自己的右臂上方。
啪的一聲悶響!
寧缺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要被這塊金磚從身體裡拍出來,噴出一口污血,桑桑受到波及,亦是一口血噴出,打濕了他的衣領。
如果是佛道兩宗的修行者,被如須彌山佛的金磚砸中,只怕臂骨早已粉碎,幸虧他現在浩然氣大成,身軀堅若金剛,只覺得疼痛。
鋥的一聲,他把鐵刀收回鞘中,自肩上解下鐵弓,把弓弦拉至滿月,射向著遠處那座身高近三丈的如須彌山佛。
弦上無箭,只是虛發,然而下一刻,如須彌山佛的胸口上,出現了一道極深的裂口,裂口裡不停淌出金色的液體,形狀像極了一道弓。
寧缺以弦殺佛。
終於到了城門,他的身周依然到處都是佛,那些佛流了很多血,血變成了無數光,把朝陽城簡陋的城門照耀的清清楚楚。
萬道佛光里,桑桑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佛祖的手段是眾生意,眾佛以佛光殺天,這些佛光便是她最害怕的東西。
寧缺清楚地感知到她的痛苦,他心頭微顫,甚至也開始痛起來,但他沒有理會,也沒有安慰她,繼續向著城門外的原野衝去。 左手執鐵弓,右手拉弦,嗡嗡嗡嗡,仿佛琴弦斷,又似乎有人在彈棉花,城門四周的佛身上出現無數裂痕,然後死去。
佛光從那些裂縫裡滲出,瀰漫在原野間,變得越來越濃郁,桑桑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噴出來的鮮血越來越多。
桑桑驚醒,看著漆黑的洞底,沉默不語,眼神有些黯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寧缺把她抱進懷裡,問道:「怎麼了?」
桑桑說道:「我做了一個噩夢。」
寧缺怔住,強行擠出笑容,問道:「這倒是新鮮,夢見了什麼?」
昊天不會做夢,只有凡人才會做夢。
開始做夢,說明她開始變成真正的凡人,無論是夫子留在她體內的紅塵意,還是佛祖在她體內種下的貪嗔痴三毒,都在變得越來越強。
「我夢見了很多佛他們拿起刀子在臉上和身上亂割,讓自己流血,他們用力地擠壓傷口,想要血流出來的更快些,臉上沒有疼痛的表情,又有些佛在燒柴火,想讓那些血蒸發的更快些,甚至還有些佛從山崖上跳了上下來。」
桑桑的臉上沒有表情,眼睛裡卻有恐懼。
寧缺想著殺出朝陽城門時的那些畫面手指變得微涼。
桑桑現在很虛弱,這個充滿了佛光的世界,對她來說太過可怕。
「再堅持一下。」他輕輕撫著她的後背。
「如果再這樣走下去,我會死的。」
桑桑的臉上還是沒有表情,眼神里除了恐懼,還多了痛苦。
死亡意味著終結,是永遠的沉睡 對於任何有自我意識的存在,這都是最恐怖的事情,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死所以她不曾恐懼,直到現在。
寧缺說道:「我不會讓你死。」
桑桑說道:「這種話你說過很多次,除了安慰你自己沒有別的意義。」
寧缺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故事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既然我們已經醒來,那麼我們一定能夠找到離開的方法。」
桑桑說道:「你以前說過,這不是書上的故事。」
寧缺說道:「不管這是什麼故事,總之我是男主角,你是女主角那麼我們便不應該死。」
「也許在這個故事裡,我們只是配角。」
桑桑看著山洞外漆黑的夜空,看著原野遠處漸漸瀰漫過來的佛光,聽著那些漸漸清晰的經聲說道:「因為這是佛祖的故事。」
寧缺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再睡會兒,還可以再停留一段時間。」
桑桑側過身去,繼續睡覺。
寧缺坐到她那邊 看著她不時皺起的眉頭、有些委屈的唇角,痛苦的表情 覺得很是酸楚,伸手想要把她的眉頭抹平。
桑桑醒著的時候,從來不會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清晨離開山洞,按照最開始的計劃,繼續向南行走,沒有走多長時間,便進入了植被茂密的深山老林。
寧缺的心情略微放鬆了些,心想這裡如此荒僻,總不可能像朝陽城那般,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佛,到處都是佛光他想的沒有錯,但不夠準確。
南方的深山老林里,確實沒有那麼多佛,但依然有佛,在山道上遇到的槌夫是佛,深夜,又有佛騎著斑瀾大虎而至。
寧缺繼續殺佛,殺的很辛苦,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桑桑也變得越來越虛弱,在三毒的折磨下,臉色蒼白如雪。
為了放鬆心情,他又開始唱那首黑豬的歌,桑桑很不高興,想要扮出臉黑的模樣,但臉實在是太白,完全沒有威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