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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外有玩耍的孩童,其中有兩個孩子手裡拿著棉花糖,不時小心翼翼地舔一舔,顯得很是珍惜,大概到回家時,都應該還有剩的。
桑桑看著孩子們手裡的棉花糖,情緒有些黯然。
寧缺冷笑說道:「繼續裝啊,別後悔啊。」
桑桑背著雙手向鎮外走去,就像是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雖然現在是深冬,地處南方的大河國卻依然溫暖,天空里那輪太陽明晃晃的很是刺眼,落在人們的身上有些熱。
走到小鎮南方的山後,寧缺依然在說著棉花糖的事情。
桑桑忽然間停下腳步,從山道旁的樹上折下一段樹枝。
寧缺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有些好奇。
桑桑舉起樹枝,伸向天空。
晴空萬里無雲。
遙遠的宋國風暴海上,驟然陰雲密布,其中一朵,隨風登陸,飄搖萬里,來到了南方的大河國某座小江,里。
那朵雲落在了她手中的樹枝上。
陽光被雲朵擋住,山道頓時變得清幽起來。
桑桑神情平靜,一手背在身後,一手舉著樹枝,繼續向南。
樹枝占的那朵雲,比山還要大。
好大一朵棉花糖。
看著這幕極其震撼的畫面,寧缺完全無語。
他怎麼也想不到,就因為賭氣,她便從天邊摘一朵雲來冒充棉花糖。
她果然就是昊天。
擁有人類情緒的昊天,真的是猜不透。
想到她是自己的女人,看著樹枝上的那朵雲,他便覺得好生驕傲,又好生自卑。
而當他走進大河國都城後,所有的情緒,都變成了憤怒。
因為大河國在辦喜事。
第八十三章 那些誰都不明白的事
大河國與唐國相距遙遠,卻世代交好,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對唐國文化極為仰慕,無數年來,不知派遣了多少使節學生進入長安,無論是朝廷官制,還是建築、人文甚至是生活細節里,都能看到長安城的影子。
京都是大河國的都城,城外有雪山,城內屋宅多為黑檐,河畔園角種著無數花樹,掩映之中能夠看到皇城,風景非常美麗。
生活在這的人們也生的極美,眉眼平靜柔順,目光專注堅毅,身著淺色長裙,腰間繫著華麗的布帶,很多人的腰畔都佩著長長的烏鞘木劍。
走進京都,寧缺看著陌生卻又熟悉的景致人物,自然生出親近的感覺,待他發現崇文門旁竟然開著一家陳錦記分號,更是喜悅。
「要不要去看看。」他轉身望著桑桑問道。
桑桑看了眼陳錦記的牌匾,說道:「我現在生的這般白,難道還要用脂粉?」
寧缺說道:「看看無所謂,再說你可以買些胭脂。」
桑桑想了想,走進了陳錦記。
寧缺和大黑馬對視一眼,看著彼此的喜悅。
大河京都的陳錦記分號,是長安陳錦記在世間最大的一家,由此可以想見大河國少女們對唐貨的追捧,平日裡的陳錦記必然極為熱鬧,貨架上擺著的脂粉妝匣也是琳琅滿目,但今天的陳錦記卻有些冷清。
寧缺和桑桑走進門裡,看著欄上空空蕩蕩的貨架,不由很是意外,桑桑的柳葉眼微微眯起,更是出現了動怒的前兆。
讓昊天動怒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場洪水直接把京都的花樹全部淹沒?寧缺趕緊勸慰了幾句,通過詢問面色慚愧的老闆,才知道,原來陳錦記今秋的新款貨品竟在前些天全部被皇宮征訂,要等長安城重新送貨過來至少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皇宮要這麼多脂粉做什麼?有這麼多宮女?」寧缺想起一篇文章里的某句話搖頭感慨說道:「渭流漲膩,棄脂水也。」
桑桑忽然說道:「六宮粉黛無顏色。」
這句詩她自然也是小時候從寧缺處聽來的。
寧缺很是不安,心想你若真的不高興闖進皇宮自然無人敢有顏色,無奈道:「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都不是一人寫的。」
像桑桑這樣不滿的姑娘還有很多,兩名大河國少女看著空空蕩蕩的貨架,想著春日祭上的妝容忍不住抱怨起來:「也不知道國君在想些什麼,為了大婚的慶典,弄得脂粉都沒處買去。」
她的同伴說道:「國君真敢娶嗎?」
那名少女說道:「除了國君,還有誰有資格娶她?」
同伴擔心說道:「世間都知道她喜歡書院的十三先生,就算她敢嫁,難道國君真的敢娶,就不怕唐人不高興?」
寧缺和桑桑準備出門,聽著這番議論,自然停下腳步。
他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有轉身詢問,只是靜靜站在檻內聽著,知道最近京都便要迎來一場大喜事——莫山山即將入宮為後。
寧缺望著店鋪對面的那些美麗的花樹,沉默片刻後,邁過那道門檻,牽起大黑馬頸間的韁繩,向京都城外走去。
京都城外依然花樹處處,樹間隱著小溪,溪對面是挺拔的青色楊樹,寧缺讓大黑馬自去奔跑散心,然後在背靠著楊樹坐下。
他的神情很平靜。桑桑很清楚他骨子裡非常冷漠,但依然有些意外,因為在她的記憶里,那個將要成親的女子對他來說有很重要的意她走到樹前的溪畔,負著雙手看溪水裡的流雲,說道:「你為何不動怒?」
先前在陳錦記里,那兩名大河國少女提起國君迎娶莫山山一事,都還在擔心唐人會不會因此動怒,更何況是當事人的寧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