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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沉默不語。
陳皮皮問道:「你在想什麼?」
寧缺說道:「我在想你和二師兄有沒有觸犯過唐律。」
陳皮皮有些緊張,問道:「你想這個做甚?」
寧缺說道:「如果你和二師兄違反過唐律,我就報官讓許世來對付你們。」
陳皮皮說道:「我倒罷了,二師兄可不見得會害怕。」
寧缺說道:「許世說就算是二師兄這樣的人物,都能被他用重甲玄騎堆死。」
陳皮皮感慨說道:「沒想到鎮國大將軍也喜歡吹牛。」
第二百三十一章 藍花布包裹
寧缺問道:「這是個什麼說法?」
陳皮皮說道:「就算重甲玄騎天下無敵,二師兄有腳,難道不會跑嗎?」
寧缺說道:「你先前才說過不可能跑掉。」
「我是我,二師兄是二師兄。」
陳皮皮說道:「他比我跑得快,甚至我想你那頭大黑馬都不見得追得上他。」
寧缺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說道:「問題在於,如果被軍隊包圍,以二師兄的性格,他可能臨陣逃跑嗎?」
陳皮皮想了想,說道:「確實不會。」
寧缺遺憾說道:「看來果然沒有萬人敵啊。」
陳皮皮搖了搖頭,說道:「我想就算二師兄被萬人包圍,也不逃跑,但他拼著命殺死兩千人,剩下的自然也就潰散了。」
寧缺說道:「有道理。」
接著他感慨說道:「這等場面,想著便渾身發熱,只可惜沒機會看到。」
一路閒談,二人走出了草甸青林,來到了朱雀大道旁,便要分手。
寧缺抱拳躬身行禮,誠摯說道:「多謝師兄。」
陳皮皮看著他,嘆息了一聲。
寧缺沉默不語。
陳皮皮忽然問道:「為什麼要這樣?」
寧缺知道他問的為什麼里的什麼是什麼。
為什麼自己要殺人,為什麼自己要和大唐軍方對抗,為什麼自己似乎隱隱對尚未歸來的那位大將軍保有著敵意。
他低下頭看著腳前的一株青草,沉默不語。
在許世將軍面前,他什麼都不會承認,在世人眼前,他絕對要說自己乾淨得像朵小白花,但他不想隱瞞陳皮皮。
所以他抬起頭來,看著陳皮皮的眼睛,平靜說道:「夏侯殺了我全家。」
聽到這個答案,陳皮皮微震,臉頰上盪起漣漪,沉默很長時間後,伸出圓乎乎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那確實有生氣的理由。」
「夏侯不是普通人,你沒辦法暗殺他,因為以你現在的修為境界,就算想出花兒來,也暗殺不了他。」
陳皮皮看著寧缺憂慮說道:「而且他畢竟是唐國大將,又是西陵客卿,身份地位影響完全不同,就算老師不管這件事情,大師兄肯定不會同意,二師兄也不會幫你,我又不是夏侯的對手。」
寧缺聽懂了他的這句話,感動得一塌糊塗。
陳皮皮最後問道:「夏侯秋末回長安,你準備怎麼辦?」
寧缺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大唐皇宮。
被雨水沖洗了一日一夜的宮殿,在湛藍天空下,顯得格外巍峨壯麗。
許世看著這座宮殿,已經看了數十年時間,熟稔異常,仍未厭倦,就如同他如今的身軀,雖已蒼老,肺部舊疾未去,但依然如年輕時初入軍營那般挺拔,依然充滿了熱情和眷戀。
皇帝放下藥碗,眉頭皺了起來,似乎有些嫌苦,揮手示意太監退下,望著身旁的老將軍,說道:「雖說朕和你都咳嗽,但病卻不同,這藥可不能賜你。說起來讓你在南邊養著,你非要回來作甚?」
許世很感激陛下對自己的信任甚至是無微不至的關懷,但這並不代表他同意陛下的所有舉措,說道:「南沼山族去年春便已呈上降表,彼處已然太平,留一部於森林外壓制月輪便是,我還留在那裡做什麼?雖說那處的濕潤對肺疾確實有好處,但我實在是不習慣那種粘乎的空氣。」
皇帝說道:「也罷,想回長安便隨你,有你看著軍部,朕也少操些心。」
許世說道:「只是這件事情,不得不請陛下多操一些心。」
皇帝沉默。
許世說道:「請陛下修書書院,讓夫子治寧缺之罪。」
皇帝轉身看著他,問道:「可有證據?」
許世說道:「沒有。」
皇帝又問道:「朕當年要治夏侯的罪,你們是怎麼說的?」
許世說道:「我沒有說話。」
皇帝說道:「但朕那弟弟說了話,宰相說了話,大理寺卿說了話,便是皇后也說了話,他們都說,唐律里寫得清清楚楚,無證據不為罪。」
他看著大唐最忠耿的老將軍,自嘲說道:「當時朕思忖數夜後,沒有表示反對,你也沒有表示反對,難道現在卻要來反對?」
許世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說道:「即便無證據不為罪,我依然堅持認為,把驚神陣交給寧缺,是件極錯誤的事。」
「你與顏瑟是多年故交。」
皇帝微微蹙眉說道:「為什麼你對他的傳人如此不信任?」
許世沒有做更多的解釋,只是耿倔說道:「長安城交給他,我不放心。」
皇帝沉吟片刻,說道:「寧缺辦事,朕還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