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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徒聽完這句話後,沉默了很長。
然後他問道為何你來看我,卻不去看屠夫。」
大師兄說道三師妹說,屠夫前輩走的太慢,也就比我和講經首座快些,那麼至少在今天暫時不用理會他。」
「她呢?」酒徒忽然問道難道你們真的不怕她?」
大師兄他說的是誰,微笑說道她曾經在書院後山生活過很長一段,所以我們不怕她,我們都很喜歡她。」
莽莽青山間的峽谷,正在不停地進行整修,已經被辟出一條可供簡易馬車行走的道路,但大多數貪圖方便的旅客,依然會選擇步行。
有人從青峽里走了出來。其中那名男子戴著笠帽,穿著布衣,單手執杖,看上去就像是村野偶見的苦修僧,然而他身邊的那位女子,手裡拿著繡布,身上穿著紅衣,看上去千嬌百媚,仿似剛嫁人的新娘。如此不協調的搭配,自然是斬落青絲決意修佛的書院二師兄君陌和他的娘子七師姐木柚。
君陌看著青峽前黑沃的原野,想著半年前這裡發生的幕幕畫面,想著在這裡斷掉的右臂,沉默不語,木柚也沒有。
二人繼續南行,只是他們不是大師兄能夠無距,以看想要趕去桃山是來不及了,他們這是要去哪裡,要做?
來到富春江畔,登虎山之亭,君陌望向東南方向,忽然間蹙起了眉頭,因為他感覺到柳白的劍離開了劍閣,正向桃山而去。
他沉默片刻,臨風無言。
青峽之前,曾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而如今柳白傷勢盡復,境界再升,竟於不可能間走到了傳說中的那一步,而他卻是重傷未愈,斷臂阻道,不知還要走多遠走多少年才能走到相同的地方,自然不免感慨。
他靜靜看著西陵神國方向,仿佛看到柳白的劍已經飛臨桃山,仿佛看到了桃山上光明神殿前的那個女子,又仿佛看到了數年前長安城北無名山上,跪在地面不停往瓮里捧著灰的黑瘦小姑娘,竟不知哪個她才是她,只她無比強大。
「她如果出手辦?」木柚想著桃山上的兩位小師弟,擔心說道。
君陌說道我們就是想讓她出手。」
木柚微微一怔,問道那如果她不出手辦?」
君陌說道老師登天,觀主成了廢人,柳白終於走到了那一步,他不需要破五境,便已經是人間最強的那個人,比酒徒強,比屠夫也強,既然他的劍到了桃山,她沒有道理不出手,余簾說的變化,便在這把劍上。」
木柚說道她不會算不到這些。」
君陌說道小師弟在桃山出現,想必會讓她很憤怒,而憤怒的人往往不擅長思考,憤怒的昊天則不願意思考。」
第五卷 神來之筆第五十一章 書院算天(下)
荒原深處的秋天更冷些,站在山巒間的那個男子卻像是不覺得冷,皮衣到處漏著風,露出精壯的身體。
他的身軀里似乎蘊藏著無數力量,隨意揮手投足,便能摧山破城,但他此時如石像般不敢動彈,卻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因為他的背上有座很小的坐輦,輦上坐著位嬌小的少女,他怕她被顛的不舒服。
他是魔宗行走唐,坐輦里的少女看著只有十二三歲,撐著下巴很是無聊,是他多年不見的老師,當代魔宗宗主二十三年蟬。
當然她同時也是書院後山的三師姐,叫做余簾。
長安城與觀主一戰,余簾跳上青天然後落入雪街,縱使一身魔功已臻化境,亦是受了極重的傷,堅若金剛的腳踝盡數碎成齏粉,如今能夠復原離開輪椅已是極為不易,只是行走依然不便,所以來到荒原後,她便坐在小輦里讓唐背著四處行走。
她看著雄壯天棄山前的寬闊荒原,看著那道若隱若現的峽口,說道:「如此簡單的事情,你都做不好,真是令我有些失望。「寒風吹拂,她身後的雙馬尾輕輕擺盪,顯得很可愛,她的眉眼清稚,顯得很可愛,但她沒有表情,自有宗師氣度,顯得很可怕。
唐說道:「冬深時金帳王庭要打賀蘭城,這消息已經傳遍荒原,部落就算想去支援,但東荒上還有數萬左帳精騎,很難過去。」
余簾說道:「把那些蠻子的騎兵殺光,自然便能過去。」
唐很不理解,問道:「怎麼殺得光?」
余簾用很尋常的語氣說道:「你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以你現在的境界修為,一天殺兩百名蠻騎,算不算難事?」
唐想了想,說道:「應該不算難事。」
余簾說道:「一天殺兩百騎,那麼只需要一百天,你便能殺兩萬騎。就算左帳王庭現在還有四萬精騎,也就被你殺廢了。」
唐默然無語,心想對方怎麼可能就停在那裡讓你殺?而且怎麼會每天安排兩百騎給你殺,如果萬騎齊出怎麼辦?戰鬥終究不是簡單的算術題,老師多年不見,現如今的思維方式。真的很難令人理解。
「沒有什麼難理解的。」
余簾說道:「隆慶那個廢物不在東荒。左帳王庭便沒有了主心骨,你依我的意思隨意殺上數天,便知道那些蠻騎連廢物都不如。」
唐覺得沒必要繼續和老師討論這個問題,說道:「我想去桃山。」
余簾說道:「你這時候去也來不及了。」
唐沉默片刻後問道:「那老師為何來荒原,而不去桃山?」
余簾似有些畏寒,在輦上抱起雙膝,說道:「我傷還沒好,去桃山又有什麼意義?其實在現在這種局面下,誰去桃山都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