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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棠知道陳皮皮的父親便是傳說中那位大人物後,心情複雜到了極點,不過如今早已平靜,問道:「如果你父親不同意呢?」
知守觀觀主的兒子要娶魔宗的少女,這件事情無論怎麼看,似乎最終都要走到某某某與某某某,泣血或毒藥的悲情老路上去。
陳皮皮說道:「我問他意見,是以兒子的立場尊敬父親。既然老師沒有反對我們在一起,那麼他同不同意並不重要,如果他不同意我便回來,難道他還能囚禁我不成?難道他還想被老師再打一棒子?」
唐小棠笑了笑,說道:「哪有這般嘲笑自己父親的人?」
陳皮皮眉開眼笑說道:「你面前不就有一個?」
唐小棠又問道:「你直接去南海,還是先去知守觀看看?」
陳皮皮臉上的笑容斂去,神情凝重說道:「我會先去知守觀,然後尋機會上西陵神殿,想弄明白,去年爛柯寺那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西陵神殿似乎準備把桑桑的身份挑明,如果這件事情真發生了,寧缺和桑桑就算重新出現在世間,也將面臨無休止的追殺,我想看看能不能把時間拖上一拖。」
唐小棠點了點頭,說道:「何時歸來?」
天色忽暗,一陣寒風起,漸有雨點飄落,陳皮皮看著亭外秋雨微微,說道:「明年第一場春雨之前我便回來。」
唐小棠說道:「那路上珍重。」
陳皮皮說道:「如果寧缺回來了,記得通知我。」
「怎麼通知你?」唐小棠問道。
陳皮皮說道:「找南門觀便行,他們聯繫道門的速度最快。」
唐小棠點頭,說道:「那便珍重。」
陳皮皮轉身向亭外走去,將至雨中,忽又折轉回來。
唐小棠看著他笑著說道:「難道這點雨也能把你淋病了?」
陳皮皮看著她正色說道:「雨淋不病我,相思卻能成疾。」
唐小棠聞言一羞,紅暈漸生,然後開始習慣性地捲袖子。
陳皮皮唬了一跳,又道:「你先前連著說了兩句珍重,看著似乎很想我離開?」
唐小棠咬著下唇,不肯說話。
陳皮皮本待離開,但總覺著好生不甘心,鼓足勇氣走上前去,把她摟進懷中。
少女在懷,他卻沒有多少得意與陶醉,心下惴惴,餘光時刻注意著她的兩隻手,發現少女的雙手雖然握得極緊,還在微微顫抖,但似乎沒有出手的徵兆,不由心下稍安,於是把她摟得更緊了些,然後低下頭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離亭里的兩個人影漸漸分開。
陳皮皮豪氣干雲走進雨中,也不回頭,揮手而別。
離亭里,唐小棠看著他寬闊的背影,也揮了揮手,雙頰紅暈未褪。
此時秋風蕭蕭,卻不知她微亂的髮絲與心情是被惱人的秋風擾亂,還是被那個人兒擾亂。
有人離開長安,自然也有人回到長安。
陳皮皮和唐小棠在離亭處分手不久之後,一對夫妻撐著青紙傘,在淅淅瀝瀝的秋雨里走進離亭。
妻子是位清秀少婦,神情溫婉,眉眼間透著滿足,她看著數里外雨絲里的長安雄城,好生震撼,低聲說道:「好高啊。」
她的夫君是位中年男子,聞言一笑。
此人一身青衫,神情溫和,容顏清雅,舉手投足間自有一份灑脫氣度,如果不是身後背著個小女童,不知要迷死長安城裡多少姑娘。
那小女童約摸兩歲大,小手緊緊地攥著中年男子的衣裳,努力地抬著頭看著遠方的城牆,眼睛黑白分明,有若點漆,骨碌碌轉著,顯得格外靈動。
秋雨暫歇,中年男子帶著妻子,背著女兒,提著簡單的行李出了離亭,向長安城南城門走去,漸行漸近,他的腳步沒有任何變化,卻顯得輕快了很多。
南城門處一片安靜,但並不是沒有人。
相反今天的城門處有很多人,有穿著盔甲的軍官,有穿著褚服的官員,有一看便知非善類的數百名青衣青鞋的青皮漢子,甚至還有一名太監。
看著城門處,中年男子沒有停下腳步,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身旁的妻子出身鄉野,雖說在大河國都城住了兩年時間,增長了些見識,但哪裡見過這般大的陣勢,不由變得有些驚懼不安,下意識里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看著向城門處走來的一家三口,人群漸漸有些騷動,甚至有些青衣漢子的眼睛都濕潤了起來,一名穿著驍騎營統領官服的男子,領頭拜了下去,然後便是無數人拜了下去,只不過他們喊的聲音卻並不相同。
「恭迎幫主!」
「拜見大哥!」
「朝二哥!」
「春風亭先生,快快隨我入宮,陛下等你等得心都焦了!」
秋雨中回到長安城的一家三口,自然便是春風亭朝小樹和他的妻子與女兒。本來去年秋天,他便準備攜家回長安,只不過因為女兒小南瓜忽然生了一場重病,醫生囑咐不能勞頓,所以才把歸期延到了今秋。
朝小樹沒有隨林公公一道入宮,與諸位兄弟見面之後,便直接去了東城的春風亭橫二巷,正所謂孝道為先,林公公也只能徒呼奈何,好生替陛下不值。
一行人入了春風亭老宅,朝老太爺卻是根本懶得與自己這個不孝的兒子多說話,抱著孫女眉開眼笑地去後園摘秋果吃,至於朝小樹的妻子霜子,則是還沒有從今日的連番震撼中醒過神,便被幾位婦人請去了後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