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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有些微慌,說道:「哪裡騙了?」
她傷心說道:「那天我說我再也不服侍你,你說以後都是你服侍我。」
是的,這是在長安城頭,新舊世界相交的時候,她最先想到的一句話,想來對她真的很重要。
神奇的是,從那天之後,桑桑真的忘記了所有家務事的做法,寧缺暗中觀察了很長時間,發現居然是真的,而不是在騙自己。
桑桑變成了只會抱狗到處遛的夫人。
所以先前,他真不好怎麼對葉紅魚解釋。
他嘆氣說道:「總得學著做點兒吧?
桑桑什麼都沒有聽進去,傷心說道:「你就是嫌我腰粗。」
寧缺沉默了很長時間,低聲說道:「……好吧,我承認確實有點,你說這孩子都已經生了這麼長時間,我本以為你以瘦下來,結果……」
桑桑轉身向老筆齋外走去。
寧缺站起身來,很是緊張,問道:「你去幹嘛?」
桑桑頭也不回:「我去學士府。」
寧缺大怒,撈過天井裡的晾衣竿,便要起義。
「你再敢離家出走,我打不死你!」
桑桑卻沒有理他,直接走了出去。
片刻後,前鋪傳來關門的聲音。
寧缺怔在原地,好生擔心,趕緊去換衣裳,準備去把她攔住,只是因為太過緊張不安,竟是半天也沒辦法把鞋套好。
待他穿好鞋,抬頭一看,桑桑就在門邊。
她一面擦著眼淚,一面說道:「寧缺,你餓不餓?我下面給你吃啊。」
她根本就沒有離開,她從來沒有離開過。
寧缺走上前去,牽著她的手走進廚房。
他開始重新教她怎麼煮飯,怎麼切蔥,怎麼剪雞蛋。
就像很多年前那樣。
這並不難,對吧?
這很幸福,是吧?
明月照著新世界,照著老筆齋。
院牆上,有隻老貓懶懶地躺著。
一作文
朋友們都知道,我一本小說寫兩三年,會用幾個版本的簡介,為了避免劇透,往往只有最後一個簡介,才是真正的簡介。將夜最後一版的簡介是:與天斗,其樂無窮——這就是這個故事的主題,或者說主要內容。
天是高遠的天空,是老天爺,是高高在上、雄霸一方,在書里借著宋國酒樓那次談話,已經說了很多,這裡不再重複。同時,基於將夜是個言情故事,那麼這裡的天自然也會指向家庭關係里的那位強者,二者完美統一,便是我寫將夜最大的雞賊之所在,而且我很喜歡。
很多人都思考過天人之間的關係,所有人都想過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情,你看,我就弄了寧缺和桑桑兩口子,就把這件事情給辦了,多簡潔?
而且這是一個很方便的手段。只需要通過講這小兩口,便可以把我想要與大家討論的兩件事情講清楚——那就是自由與愛情。
在將夜的後面,我說過安得雙全法,我說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到底拋不拋,總之,這故事的中心思想,始終在這兩點。
一個通俗小說還非得有中心思想,手段並不見得高級,但我自小都是好學生不是?
啥是自由啊?這我肯定回答不了,只能給出一些簡約更加簡單的直觀感受認知:比如我不想做什麼就能不做,再比如我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要實現自由,那麼你就要有實現自由的能力以及打破那些束縛的能力,你得能飛,還得把蓋子打開。
將夜這個故事裡,從夫子到軻浩然再到君陌,他們一直都是在做這件事情,開創魔宗的那位光明大神官想做而不敢做,佛陀不知道想不想做。
自由都有參照物。長生是對死亡的自由,無距是對天涯的自由,飛行是對重力的自由,買包包是對貧困的自由,我以為,如果真的能夠修行,那指向的目標,肯定就是這些。
書里也提過,自由是選擇的權利,也是不選擇的權利,為此而奮鬥,我覺得是種不錯的活法。
關於這兩個字,滄海翎那篇書評講的很多,比我想的要深很多,大家看那個帖子便好。
這篇後記,我主要還是想講講愛情。
和間客其實很像,間客里許樂其實是把道德二字看的很透的,在大師範府和懷草詩的那番長談,都已經挑明了,那是鞭子,他願意那樣活著。
愛情同樣如此,並不具有某種神聖的、莊嚴的、先天的純淨與不可侵犯,換句話說,一切忠貞不二、白頭到老,並不是愛情本身的屬性,只是人類需要那樣的愛情,於是這樣的愛情便出現了。
關於愛情,我比較傾向祼猿里的說法,當然,那個沒什麼美感,再當然,所有美感,都是各種文化手段不斷加深出來的,從而令人相信。
離開青春期後,我對愛情的看法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動——那就是找個伴,當然這事兒本身不像我現在說的這樣輕鬆,因為那個小夥伴不好找。
說回前面的自由。與自由相伴的其實是孤獨,自由解決的不了的事情,就是大孤獨,除非真的獲得了大自由,免於生死之苦。那麼要解決孤獨感,你就需要一個伴,一個能夠儘可能陪你更長時間的伴,怎樣挑選出這個伴?我經常對年輕的朋友們說,三觀相合這個最重要了,能聊天也很重要——也許是因為我是話癆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