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瞽目老人的話音才落,就聽一人喊“嚴將軍,蒙小哥兒又要殺曾公子了!”
隨後就見蒙戰跳了出來,握著劍鄭重地對嚴邈之說:“嚴將軍,這是我跟公子之間的私人恩怨,請……”瞧見了梁松,驚喜道:“梁大叔!你回來了!”又望見了范康,便揮劍向范康撲去。
只聽咣得一聲,阿二不明所以地拔劍擋住蒙戰。
蒙戰喊道:“這是我跟這狗賊的私人恩怨,狗賊,可是你陷害我的?”說完,又向范康撲去。
“夠了!”嚴邈之皺眉,這樂水縣城裡的私人恩怨錯綜複雜,竟是比軍營里的人脈還複雜。
嚴邈之一聲怒吼後,看金蟾宮嚇得一哆嗦,便將他抱起來,望向此時不敢動彈的蒙戰、形容猥瑣的范康、驚疑不定的梁松,便道:“既然你們的私人恩怨一定要在此時解決,那就開城門,放你們出去。”
蒙戰握著劍,兩步走到梁松身邊,又好奇地看向攙扶著梁松的月娘。
梁松將手按在蒙戰肩膀上,疑惑地盯著范康。
范康此時中毒,自然不敢認罪,於是拉著玉入禪,咬牙道:“這小子血口噴人!貧道什麼時候見過你?”
梁松再三地看向范康,終於認出范康就是在樹林裡最初跟他們遇上的那人,心一跳,暗道莫非蒙戰說的是真的,是范康在陷害蒙戰?
嚴邈之對玉無二吩咐道:“看著他們,願意留下守城的便留下,不願意的,管他是私人恩怨還是要出去救人,即刻打出去。”
“是。”玉無二心知守住樂水的艱難,因此並不以為嚴邈之取代玉破禪守城就是搶玉家人功勞,見新來的這堆人不分輕重緩急地吵吵嚷嚷,又覺這群人害得金折桂落入寧王手上,又連累得玉破禪生死未卜,便對他們也有些遷怒,冷笑道:“原本聽阿六說,我玉無二眼饞得很,恨不得立時跟花小前輩一起去整治袁珏龍。也原以為你們都脫胎換骨,卻原來還跟早先一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無二大叔,救、救我……”玉入禪趁著眾人不敢出聲,偷偷出聲求救。
玉無二望向玉入禪,還未開口,就聽阿二、阿三、阿四等人七嘴八舌地將玉入禪綁了金折桂、並如何不孝不肖說了一通,直說得玉無二恨不得立時殺了玉入禪替玉將軍清理門戶。
范康不失時機地抽了玉入禪兩鞭子,然後趕緊向玉無二表明他是玉入禪的師父。
“我數三聲,三聲之前,誰要出城,我送他乾糧,三聲之後,誰再不聽我令,殺無赦。”嚴邈之冷著臉望向心思各異的眾人。
“一——”
“二——”金蟾宮聽嚴邈之數一,他就跟著數二。
月娘見他冰雪聰明,不禁輕笑一聲。
月娘一笑後,原本互相怨懟的阿三、阿四等人不覺赧然,蒙戰見范康在,心知有機會證明自己的清白,便也不急著殺范康,老實地站在梁松身後,眾人對視一眼,忽地阿二、阿三、阿四、梁松翻身上馬,向樂水城外奔去。
“請嚴兄替我照看月娘,我們去找八少爺、救花小前輩。”梁松喊道。
蒙戰哎了一聲,便搶過高震的馬,快速地跟著梁松向城外奔去。
嚴邈之一怔,原本以為這群人一路奔波而來,最多彼此埋怨幾句,見他發威,就不會再胡鬧,萬萬沒想到他們會當機立斷地又出樂水。
玉無二也因這事出乎意料呆住。
嚴邈之一怔之後,心知要穩住其他人,便有意冷笑道:“一盤散沙,也不知道是阿六信口開河,還是你們走了狗屎運,竟然能叫你們贏了袁珏龍、耿成儒。”
高震訥訥道:“……早先花小前輩在,如今她不在了……”他們一群人又太過依賴她……
嚴邈之一嘆,金折桂當真叫金將軍一群人大開眼界,原本遲遲沒有他們姐弟的消息,還以為他們兩人已經夭折了,不想她還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先對玉無二道:“關城門,不許他們再進來。”隨後對其他人嘆道:“都去歇息吧,剩下的人,誰也不許擅自離開樂水。”
紅日漸漸落下,嘚嘚的馬蹄聲在空曠的山中迴響,玉破禪、玉無價、玉無痕三人依稀聽見山中有人說話,三人放慢腳步,側耳去聽,只聽山中有人在說“神仙下凡”等話,心中詫異,拿捏不住說話的人是不是金折桂他們一夥的——阿六說過金折桂他們收服了許多寧王麾下的兵卒。
一番斟酌,玉破禪藏在樹後,玉無價、玉無痕兩人神出鬼沒地向說話的人走去,待要快刀斬亂麻地砍倒那三人,就見那三人神神叨叨地說“紂王無道,就有神仙下凡助武王伐紂……今天遇上了一群活神仙,活神仙幫著朝廷那邊呢……”
玉無價聽他們說話古怪,又看那三人竟是有意要撕下胸口貼著的寧字,與玉無痕對看一眼,二人便一起站出來。
“我們不是要逃,我們不是……”那三人聽到動靜,嚇得跪在地上磕頭。
“你們要逃什麼?”玉破禪從樹後走出來,又看一眼那三人的動作,“你們是逃兵?”
“你們不是來抓我們的?”那三人見玉破禪三個不是寧王那邊的人,立時磕頭諂媚道:“那你們是花神仙、范神仙那邊的人嘍?”
“我們不是。”玉破禪否認。
那三人立時趾高氣揚地站起來,彈了彈褲子道:“既然不是,多管閒事做什麼。勸你們快逃吧,等一會,一半追我們,一半追花神仙、范神仙的人就來了。”
“什麼花神仙、范神仙?”玉無價故作不解道。
一個官兵看玉破禪他們帶著水袋、乾糧,便說:“我們告訴你們消息,你們拿水袋、乾糧來換。”
“好……看你們也不想要身上的衣裳了,就也跟我們換吧。”玉破禪道。
那三個官兵歡喜道:“好、好。”可惜玉破禪衣裳太小,有一人穿不上,但饒是如此,三個官兵依舊討價還價,要了玉破禪的披風,又將寧王抓了金折桂,他們跟著寧王過來抓花頭鬼、范康,結果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群人踩著水過河的事說了,“你們別以為我們三個膽小,不光我們,其他人都逃了。”
玉破禪原本是鄙夷逃兵的,但此時寧王的士兵軍心大亂,正是他盼著的,跟玉無價、玉無痕三人都穿上寧王的兵服,看那三人拿走他們的乾糧水袋,又聽後面有動靜,便示意那三個逃兵先跑。
那三個逃兵才離開,就聽有人呼喝:“快,快回營。”
玉破禪三人原本聽阿六說話,只當營地固若金湯,不想這麼快就被寧王搗毀,很快地醒過神來,,心知只能去營地那邊看看,才能徹底明白金折桂一群人怎麼了,便騎馬向呼喝的那人奔去。
“看你們這樣,也是想逃的吧?”呼喝的那人並未因玉破禪年少有絲毫懷疑,玉家三人齊齊地想果然為了打仗,寧王那邊是將能用上的人都拉去充軍了。
“沒,我們沒想逃。”玉無價道。
“哼,快回營,誰敢逃,打斷他的腿!”
玉破禪忙問:“現在就回去,不抓花頭鬼……”
“噓!上面已經報給王爺了,花神仙、范神仙已經騰雲駕霧走了,王爺發話立時收兵。”呼喝的那人顯然也不樂意在受到一日驚嚇之後,再去捨命追逐兩個得道高人。
玉破禪三人心知這是下面的人不肯追,就捏造了謊話報給寧王,寧王大抵是聽說許多兵卒趁著追逐花頭鬼、范康二人逃跑了,才發話令人收兵,忙唯唯諾諾地跟著那人去。
越向北邊,人馬越多,前面道路上詭異地出現一道滑坡,站在滑坡上,只見火把照耀的光下,幾顆大樹掛在山崖上,又有繩子連著大樹,緊緊地拴在一個高大的轆轤上,轆轤另一邊,大片的山坡露出光禿禿的土地。
玉破禪看見有人在搬動轆轤,就問:“搬這個做什麼?”瞥見幾個個頭跟他差不多的,心裡怒罵寧王為一己之私,害了那麼多人,連少年人也不放過。
被問的人看玉破禪年紀小,唏噓一聲:“作孽唷,這么小就都出來打仗。”然後指著山上說:“這是神仙留下的,今兒個就是這東西一下子就將半山的樹連根子拔起來了。王爺要將這東西運到瓜州城去。”
玉破禪卷了捲袖子,似懂非懂地點頭,聞到香味,便向河邊看去,只見正對著斜坡的河邊插著幾根香,又擺著一些乾糧做貢品,待要問,想起逃兵口中的神仙,便與玉無價、玉無痕下馬跟著旁人在河邊拜了一拜。
“……這樣沒事嗎?”玉破禪問,寧王爺下令追瞽目老人、范康,他要知道士兵們在這邊設壇擺祭品,當會氣得七竅生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