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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見金折桂不跟金蘭桂一般見識,這才略放了心,又將若有孕該如何等細細教導她,到送行那一日,拉著金折桂的手反覆叮囑,這才放心叫她去。

    只見一串幾百兩的車隊慢慢地在糙原上蜿蜒,驚得天上的鷹鳥不住地盤旋張望。

    唯恐被糙原上的人偷襲,一路上帶來的家丁們小心翼翼,輪流歇息。眼瞅著進入了糙原腹地,前面來了一支兵馬,眾人立時叫後頭的商隊跟上,將商隊納入圈子中。

    玉破禪眸子如蒼鷹般泛著銳利的冷光,先拿手套放入懷中,把一直丟下的韁繩緊緊地握在手中,才先去看來人。

    “玉八弟!”

    一聲清脆的聲響,證明來人是蒙戰,玉破禪這才揮手令眾人放鬆警惕。

    “八少爺!”蒙戰一臉激憤地縱馬過來,“八少爺,你還記得朱統領嗎?”

    “投誠的那個?”玉破禪記得耿成儒的手下王統領投誠了,詫異蒙戰怎麼又提起他。

    “我今日跟姓朱的幹了一架。”

    “誰贏了?”玉破禪問。  

    “你不先問為什麼幹了一架?”蒙戰原本是來告狀,此時被玉破禪這麼一問,反而說不出委屈的話來。

    “輸贏比較重要。”玉破禪道。

    虞之洲連忙點頭,看蒙戰伸手眾隨從還不怎樣,獨有蒙戰鼻青臉腫,顯然沒打群架,那就是不甚要緊的事了,既然不要緊,輸贏自然重要了。

    “姓朱的投靠俟呂鄰雲了!”蒙戰咬緊牙關,不信玉破禪聽了

    ☆、164買賣

    -

    “人各有志。”就連秦王都倒霉了,朱統領被皇帝收拾是早晚的事,只能敬佩朱統領能夠早料得先機,早早抽身。玉破禪眯著眼睛道。

    “哎?”蒙戰詫異不已,他還以為玉破禪忠孝仁義,必定不喜朱統領那樣的出爾反爾的小人。

    “蒙戰?”虞之洲料不准蒙戰如今的身份,喊了他一聲,試探他是否會對他畢恭畢敬。

    “什麼事?”蒙戰很有些不耐煩,雖不似早年那麼見了虞之洲就喊打喊殺,但一想起幾位護院的死,就恨上了虞之洲——雖年長了十幾歲,也從梁松處得知幾位護院的死跟金折桂、瞽目老人有干係,但他又覺金折桂、瞽目老人被他們算計性命,再算計他們,也是理所應當的事,獨有虞之洲,這人冷心冷肺又蠢頓多疑,他才是害死幾位護院的罪魁禍首。  

    “梁大叔他們還好嗎?”所料不差的話,那他昔日販馬時的部下應當都被梁松叫來了,還望梁松能夠把人還給他。

    蒙戰冷笑一聲,卻對玉破禪抱拳道:“八少爺,我再帶著人巡視一番。糙原上小毛賊多了不少,連子規城的東西也敢搶,當真是找死!”說著話,看也不看虞之洲一眼,就轉身去了。

    虞之洲臉上掛不住,雖他沒帶兵,待屬官還是跟了幾個的,咳嗽兩聲,只得說:“這個蒙戰,空長了年紀,還是那般魯莽。”

    玉破禪淡淡一笑,對虞之洲的話不置可否,帶著人又向前走。再向前,牧羊放馬的人越來越多,等到了子規城十里外,就見帳篷密密麻麻,不少部落在那邊安營紮寨。不少貨郎挑著零零碎碎的胭脂、手帕、梳子、面鏡過來賣,看著就像是行走鄉間的貨郎。

    虞之洲原以為子規城荒涼得很,瞧見只城外就這麼些人,驚嘆不已,聽說後頭馬車停下了,就扭頭去看。

    馬車裡,金折桂走了出來,然後上了馬,跟玉破禪、虞之洲並騎。

    “折桂,你瞧,這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子規城,我都不大認識了。”玉破禪道。  

    金折桂連連點頭,心說這些部落聚集在這邊,是指望著冬日裡好來過冬?

    又聽一陣嘚嘚的馬蹄聲傳來,金折桂、玉破禪看去,見城中出來了兩隊人,一隊是梁松帶著的,一隊是阿大帶著的。

    梁松、阿大對了金折桂、玉破禪跟前,俱是激動不已。

    “總算回來了。”梁松向後看,見後面先是玉家的東西,後是商隊,沖玉破禪一點頭,也不急著敘舊,就要帶著人向商隊去,走了兩步,看見了虞之洲,腳步頓住,“公子。”不需多問,已經猜到虞之洲當是在京城不安分,於是被發落到子規城了。

    “梁大叔。”虞之洲心裡才是真的激動,如玉的面龐泛出微紅,“一別多年,梁大叔可還好?”

    “是男孩還是女孩?”玉破禪問。

    梁松一怔,隨後在自己身上聞了聞,知道玉破禪聞到了奶臭味,就笑道:“是個蒙戰家的黃毛丫頭,我跟月娘每常念叨,還望她長大了能像阿五多一些。”

    提到月娘,虞之洲少不得要記起他曾狐假虎威,想仗著太上皇的勢叫梁松另娶他人,因此神色不禁有些淡淡的。  

    “先忙公事吧,回頭咱們再敘舊。”金折桂道。

    梁松聞言點了點頭,毫不拖泥帶水地去了。

    虞之洲不禁悵然,只覺得世事無常,原本他們極親密的關係,如今也疏遠了。

    金折桂、玉破禪二人哪裡去管黯然神傷的虞之洲,只好奇地打量著子規城的變化,穿過部落密集的地方,就見前頭出現了一處土地廟。

    在那土地廟前停下,瞧著小廟裡只供著一尊泥胚的土地爺,香火卻鼎盛得很,土地爺跟前擺著許多銅製的香爐,看香爐有的精緻有的粗糙,甚至有的損壞了一角,可見是早先進來的人自己帶的香爐。

    阿大瞧見金折桂、玉破禪要拜,才出聲笑道:“哪有自己拜自己的?小前輩仔細看看那土地爺長的像誰。”

    金折桂經阿大這麼一說,才抬頭去看,只見那土地爺下巴上沒有鬍鬚,但從頭到腳圓滾滾的,哪裡能看出一絲女孩子的模樣,“這是我?”當真不是有人跟她有仇,才塑了這麼一尊泥人出來?

    “正是,這廟裡供著你的長生牌位呢。”阿大笑了。

    

    “應當不是個正經的手藝人塑的,罷了,叫人一眼就認出你來,那才麻煩。”玉破禪捉摸著應當幾金折桂風雪夜帶著人來躲避風雪的時候被人瞧去了,那會子她裹著厚重的衣物,身量又不太長,所以顯得又胖又矮,於是隔了幾年,再有人給她塑像,就把像弄得越發矮小。

    出了土地廟,再向前去,只聽見子規城城門外架起了台子,台子下,一群人或舉旗吼叫、或鼓掌喝彩,台子上兩個人賣力地摔跤。

    “小前輩走時留的這主意好得很,果然你們一走,城裡幾撥人就開始互相不服氣。我們在城外建了戲台子,叫他們有了爭執就來摔跤,誰贏了,輸的那一邊就要給贏了的讓步。”阿大看向戲台子上的鐵血男兒,聲音越發地慡朗。

    “怎能如此兒戲?該好生勸和才是。至少,要問一問誰理虧誰得理不饒人。”虞之洲心想這就是不受教化的弊端了,出了事,只會用這野蠻的法子來處置。

    “來這邊的都是不講理的人,跟他們講理不亞於登天,何必費那閒事?況且,你瞧,連賭博這一行都被帶起來了。”金折桂呶了呶嘴,示意虞之洲向台子下頭看。

    果然一聲銅鑼響起後,在戲台子上決鬥的兩邊人把自己人攙扶下來,隨後戲台上跳上一個人,卻是一堆人伸手向那人討要贏了的銀子。  

    有辱斯文四個字在虞之洲心中浮現,看見金折桂、玉破禪等不以為忤,就忍住了心裡話。

    這戲台子左邊,不時傳來一陣陣牛羊糞便的味道,那邊更是人頭攢動。隨著人再向前,只覺一座城池平地出現。

    城門算不得十分高,但城牆上隔了百步,就有一處哨塔,哨塔上站著兩個兵卒向外看。

    城門裡出來一隊鏢局的旗幟,旗幟後,百餘人押送著皮毛、藥材等貨物,顯然是要回中原去。

    兩條隊伍遇上,玉破禪先叫人讓開路,跟押鏢的鏢師點頭示意一番,就慢慢等他們先過去。待人走過了,才領著自己的隊伍進城。

    此次進城,只見早先只打好地基的牌樓、屋舍已經建造起來。大街上人頭攢動,個個圍著玉破禪帶來的隊伍轉。

    “把帶來的麥芽糖還有撥浪鼓那些小玩意送出去吧。”金折桂只覺自己如同回到故鄉一般,那熟悉的面孔叫自己心安了許多,“還有戒指、頭花、頭巾,也都散出去吧。”

    反正那些個也不值錢,買來的時候,就盤算著送給城裡人,畢竟物以稀為貴,那些個東西拿到塞外,瞧著還算好。

    

    一群人趕著道謝,聲音里一大半都是中原話。

    “先回山寨吧。”阿大眼見金折桂成親後,氣度沒什變化,只是眉眼瞧著更顯得溫柔,心想這麼瞧著,她應當在京城沒受什麼委屈。

    “山寨里的人都還在嗎?”玉破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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