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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小婿雖不是自誇腰纏萬貫,但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況且,子規城在小婿手上,二十年後,小婿把子規城壯大,莫說什麼公侯將相人家,就算是皇親國戚也嫁得娶得。既然已經有了子規城,又何必削減腦袋往人家舉子士子隊伍里擠?”玉破禪言辭懇切道。
“強詞奪理,子規城就在柔然邊上,要是哪一日被人搶了呢?到底不如正經地做官穩妥。”金將晚道。
“岳父,當初定有人勸你從武不如從文,岳父不也選了從武嗎?”玉破禪反問。
金將晚嘴裡只說“強詞奪理”,最後看著金折桂道:“你瞧清楚了吧,若是他真心為你,定會乖乖地去考功名,正經地在朝堂上做個好官。”
“可是我也沒想叫他去做官呀,況且,父親,你就不以為皇上會為了將子規城納入他的版圖中,給子規城城主一個封號?如今,子規城可是既不屬於柔然,也不屬於朝廷。”金折桂剝了松子餵到沈氏口中。
玉入禪心一墜,看金折桂的意思,這次他想搶下子規城的功勞,也不能了?
金將晚這會子當真有些惱羞成怒了,暗道自己糊塗了,玉破禪有子規城,雖說料想那子規城應當就是個巴掌大的偏遠小村子,但如今子規城也算很有名氣,三教九流、販夫走卒要麼惦記著瞽目老人、《推背圖》,要麼盤算著那城裡不收稅,要麼想著那邊不歸朝廷管轄,都紛紛地奔著那地去。子規城最是朝廷掌握糙原的好地方,如此,皇帝大抵會當真如金折桂所說,給玉破禪一個封號,如此,又何必跟那些初出茅廬的人一起擠科舉、武舉之路。
因自己一把年紀,想的還不如金折桂、玉破禪周到,金將晚的興致立時沒了,藉口沈氏累了,把幾人打發出去,隨後握著沈氏的手,感慨道:“我到底是老了。”
沈氏抽出自己的手,原不想理會金將晚,但看金將晚被金折桂、玉破禪辯駁得啞口無言後竟露出可憐模樣,就低聲道:“你老了,那昨晚上是誰在我身上意氣風發來著?”
金將晚聽沈氏這般說,立時又鼓舞了士氣,雖沒能耐再做什麼,卻忍不住再次用言語懇請沈氏再說幾句,以驗證他寶刀未老。
那邊廂,從沈氏這齣去後,玉破禪就暗暗地給金折桂使眼色,叫她去花園裡等著。
雨幕之中,金折桂撐傘進了花園,就見玉破禪隨後匆匆趕來,徑直進了梅林中的亭子裡。
“怎麼沒撐傘?”金折桂拿著帕子給玉破禪擦臉,“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叫父親終於也答應了?”金將晚雖沒明說,但看他那態度,顯然就是已經鬆口了。
“你把耳朵湊過來,我告訴你。”玉破禪說完,瞧見金折桂將臉湊過來,只見她小巧的耳垂上掛著一粒米大的珍珠,於是伸手在她耳朵上捏了一下,快速地在她臉上一點,“我送上了豬尿泡。”
“……然後我父親就鬆口了?”金折桂愕然地坐在亭子裡的石桌上,腳上踩著石凳,心想金將晚這是為了自己個痛快,就把她賣了?
玉破禪點了點頭,看金折桂穿著襦裙大咧咧地坐在桌子上,忍俊不禁道:“你這架勢,要進了京城,叫金祖母瞧見,她一準會答應咱們的事。除了我,還有誰敢娶你?”
金折桂嗤了一聲,看玉破禪靠近,就將頭抵在他身上,“回了西陵城,咱們兩人要見面就不容易,等回了京,可不是要一直見不得面了?”
雨聲越發大了,雨滴嘩啦地落下,玉破禪向亭子外打量,見再看不見人,當即伸手拿起金折桂放在石凳上的腳。
金折桂看玉破禪這鬼鬼祟祟模樣,心想這廝要幹嘛?拉了拉衣裳,思量著等會子他想干點什麼,自己該不該嚴詞拒絕?正想著,卻見玉破禪在石凳上坐下,脫下她的鞋子,就抱著她的腳揉捏她突起的腳踝。
“破八?”金折桂疑惑地探身問。
“聽說用剛打出來的井水擦腳,然後日日揉捏,你的腳就能好。”
“哪裡聽來的偏方?信不得的。”金折桂篤定地說。
“誰說信不得,人家只說日日,又沒說到哪一日停下。要是捏一輩子,興許就好了呢?”玉破禪仰頭去看金折桂,“要是半途而廢了,那也只能怨自己意志不堅,怪不得人家的偏方不管用。”
☆、第134章長兄為父
嘩啦啦的大雨中,亭子外的芭蕉上不住地傳來啪嗒啪嗒地聲音。
金折桂漸漸地覺得這些聲音離著她都遠了,最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地一聲接一聲中,許久胸腔中迴蕩著一股陌生卻又令人嚮往的青澀甜蜜,仿佛是一瞬間,自己上輩子的蒼白枯燥,全部被這青澀甜蜜填滿。
“破八……”金折桂覺得自己該羞澀一下矯情一下,至少要露出個芳心被玉破禪打動的模樣,可猶豫躊躇了半日,往日的演技統統不頂用了,幾乎是侷促地看著玉破禪,滿心裡想著自己也得說一句跟一輩子有關的話,才不辜負這良辰美景,可到底說什麼,任憑她往日裡千伶百俐,此時也雕琢不出一句話。
玉破禪又仰頭去看,見金折桂侷促得兩隻鳳眼眼尾越發翹的厲害,“想不出來怎麼回答我,可以撒個嬌。”
金折桂噗嗤一聲笑了,隨後用手在玉破禪肩頭一推,自覺自己在金老夫人、沈氏、金將晚跟前沒少撒過嬌,怎麼這會子該撒嬌的時候,偏偏又笨手笨腳的了?又覺推玉破禪的那一下太重了,又輕輕地補了一下。
玉破禪看金折桂一反往常,不禁也覺自己又年輕了兩歲,有意逗她道:“早先你說你答應跟我好的時候我沒聽見,如今你再補上一句,就說你答應我替你揉一輩子腳。”
“幼稚。”金折桂把頭偏過去,隨後看玉破禪還等著,就用手在他臉上一戳,“本城主夫人答應你替我揉腳,揉得好,賞你一輩子,揉得不好,”有意拖長了腔調,看玉破禪巴巴地等著,就道:“罰你一輩子。”
“謝夫人賞。”玉破禪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臉,“也不知道你祖母喜歡我這樣的不。”
“臭豆腐你能叫她吃了,還怕她不喜歡你?”金折桂悻悻地,看玉破禪人家只想要單純的調**,自己卻總往偏處想,暗道自己到底是年紀大了一些,兩輩子加起來,正處在如狼似虎的年紀。
玉破禪先點頭,隨後道:“原來子規城城主都成臭豆腐了。”手指在金折桂腳底一撓,看她怕癢地來推他的手,就又撓了兩下,看她腳上羅襪滑下,露出比脖頸臉龐更白皙的肌膚,忍不住拿著手去撫摸。待看見在雨幕中,一道身影慢慢地向這邊走來,立時撿起繡鞋給金折桂穿上,然後起身在石桌邊站著。
“八哥、小前輩,原來你們在這邊。”玉入禪微笑著撐著傘走來,下擺上濕了一片,狐疑地看著玉破禪、金折桂,想要找出他們不軌的蛛絲馬跡,看來看去,見金折桂衣衫整齊,玉破禪也沒什麼不對勁,忽地安心了許多……繼而,猛地想,自己為何會安心?他們做出點什麼事,然後被玉夫人棒打鴛鴦,自己豈不是更有好戲看?
“老九?老九?”玉破禪一連喊了兩聲。
玉入禪仿佛入定的老僧忽地被人驚醒,自從被范康教導後,就一直浮現在臉上的笑容不覺徹底消失。
“出事了?”金折桂趕緊問,看玉入禪臉色,就猜測當是十分嚴重的大事。
“……我想先回京,我還是四皇子的伴讀,妙彤的事,得仔細問問四皇子……還有,既然跟湯家定親了,總得去湯家看看,還有阿烈,得回去好好地跟母親說一說……”玉入禪心神大亂,待瞧見玉破禪將手覆在金折桂手上,心緒越發紛亂。
“你是不是想先回京搗鬼?”金折桂微微眯著眼睛,眼神銳利地盯著玉入禪。
玉入禪臉上的笑容不覺又回來了,心緒漸漸散去,腦海歸於平靜,滿心裡防備著金折桂的試探,笑容如春風拂面一般,“小前輩多慮了,難道我跟著小前輩那麼久了,小前輩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就因為知道,所以不得不防。”金折桂思來想去,總覺得自己跟玉入禪之間有借有還,況且玉破禪若跟她成了,她勢必是要跟玉破禪一起離開玉家的,這又是對玉入禪有利的一樁事,如此,玉入禪到底為什麼那麼不喜歡她做他嫂子?
玉入禪乾笑兩聲,“八哥,我想母親、父親了,況且,我原本就沒想離家那麼久。”
“那上次祖父來,你為何不跟著他走?”玉破禪問。
玉入禪道:“上次看八哥事多,因此想多陪著八哥。”
“你撒謊。”玉破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