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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臉上的粉,我也想買。”梁松由衷地道。
“胡說什麼呢,人家臉上可沒用粉。”金折桂嗔道,說罷,就施施然地向門外去。
鮮少見金折桂這麼嬌嗔,阿四哆嗦了一下,附和道:“小前輩的臉原本就那麼白。”一句後,看她一徑地向外去,就連忙喊住她,“小前輩,這邊有要事要商議。”
“我有我的正經事,你們跟破八商議吧。”金折桂笑了笑,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阿四嘖嘖了兩聲,“到底是小前輩,淡妝濃抹總相宜。就是不知道她的正經事是什麼?”
“應當是顯擺自己的衣裳首飾,想叫人來買吧。”玉破禪略略回想金折桂的嫁妝送入玉家那一日,念嫁妝單子的人說金家陪嫁了幾十箱子四季衣裳,如今那些嫁妝除去楠木、檀木、梨花木家具,其他的都帶到子規城來了,金折桂應當是想用自己的嫁妝做本錢,開始做女人的買賣。
梁松、阿四二人一邊嘖嘖驚嘆,一邊卻又疑心金折桂成親後跟玉破禪定下了什麼協議,看昨兒個起,金折桂就不肯管城中要事,想來,他們兩個也是決心男主外女主內了。
“二位是為何事來的?”自家娘子被人稱讚了,玉破禪自然是與有榮焉,嗅了嗅屋子裡慢慢消散的香風,心想其他人自然也想穿金折桂的衣裳,可惜她們穿了也不及金折桂好看。
梁松趕緊回過神來,“城裡來了十幾個捕頭,有山東的,也有湖北的,這些捕頭要在子規城裡抓人。”
“雖他們是公事公辦,可是城裡犯事的人數不勝數,若叫他們把人抓走了,其他人難免寒了心,不再似先前那般老實地依著咱們的章法辦事。”阿四琢磨著那些犯事的人都是交過保護費的,既然交了保護費,隨他們是什麼江洋大盜,子規城都得護著他們,前事不計,待他們在子規城裡犯事了,他們子規城自會處置他們。
“怎麼兩地的捕快都來了?”尋常人怎會出塞去抓人?玉破禪疑惑了。
梁松道:“聽說他們是半路結伴過來的,八少爺不在的時候,城裡抓了數百個為求賞金來抓人的捕快。論理,他們犯了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咱們把人交出去也合情合理;但,交了人,一咱們子規城沒了特色,二寒了其他人的心,三也太顯得咱們子規城太遵從朝廷的法令了,叫人都知道咱們是朝廷的傀儡,如此,柔然那邊焉能沒意見?畢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如今年年也分給柔然不少銀錢馬匹,才跟柔然那邊相安無事。需知山東的捕快也不能是隨意去湖北抓人。”說來說去,也是不肯叫朝廷那邊的捕快太過囂張。
“可是若是不叫他們抓,玉家畢竟在京城,若是傳出八少爺目無王法,京里彈劾的摺子跟雪片一樣飛過去,將軍、老將軍必然不好過。哪怕此時皇上不計較,誰能保證哪一日,皇上不秋後算帳?”阿四矛盾了。
玉破禪自然也將這事前後考慮了一番,不等他說出該如何,就見蒙戰快步跨進門檻。
蒙戰在門檻上絆了一下,單腳進來跳了兩步,“八少爺,捕快要抓人,秦王爺聽說了,當即惱了,叫人把捕快捆起來,還要就地正法。拓跋平沙正護著捕快們呢。”
“魯莽!”玉破禪心知秦王是在朝廷的地面上無牽無掛,是以才會那般魯莽地把人捆起來。
“捕快們說,”蒙戰有些小心翼翼,“他們說,等他們死了,他們的老爺們自會求朝廷為他們討回公道。玉家的老爺們就等著吧。”
玉破禪原本唯恐秦王傷到他們,想著他們只是忠於職守,就要去救人,此時聽蒙戰這麼一說,當即站著不動了,冷笑道:“果然那些個人不是無的放矢,據我說,他們就是有意來構陷玉家的。把人捆了丟在馬廄里,送信給柔然,叫他們把人帶走。”
“八少爺,此法可妥當?要不要,”阿四有些遲疑,“要不要跟小前輩商議商議?”眼瞅著有人急等著彈劾玉家,難道明知道是陷阱也要踩上去。
“是,要不要跟小前輩商議商議?”梁松語氣里也很有些試探。
玉破禪並不知阿四、梁松二人以為他不肯再叫金折桂管子規城裡的事,因此對這二人的遲疑、試探一無所覺,“朝廷的人跑到柔然的地面上撒野,這等事,自然該柔然處置。”說著,又覺他不露面,其他人未必不會誹謗他認慫了,當即帶著梁松、阿四、蒙戰等去看那些個捕快去。
出了山寨門,幾人上了馬,當即沿著大街向東走。
一路上塵土飛揚,衝著人聲鼎沸的地方去,就見各色獐頭鼠目、凶神惡煞的人團團地圍在一個拍賣馬匹的台子前。
“八少爺來了。”拓跋平沙的聲音從人堆里傳出。
人群中讓開一條道路來。
“八少爺,要是把牛兄弟交出去,我們兄弟也立時離開子規城。從今以後,專門跟來子規城的商人作對!”說話的人身高八尺,魁梧非常,此時光著兩隻臂膀,臂膀上的肌肉時不時地跳起。
“正是,八少爺,人不能言而無信,我們兄弟就是信八少爺的話,把老本都下在子規城了。如今我們一個打鐵,一個宰羊,可沒犯子規城的王法。”這一位也是個高大非常的人,只看他臉上傷疤累累,就知道此人不是善類。
子規城裡規矩不多,但有一樣是必不可少的,就是不能搶劫來子規城的人。是以,城中雖藏著一些匪類,但這些人要麼“改邪歸正”,做了鏢師,要麼,就是流竄在糙原上,搶劫他人,唯獨不敢動來子規城的人。
眾人目光炯炯地看向玉破禪,矍鑠的秦王也微微眯眼,含笑地兩隻手壓在一支龍頭拐杖上。
“六妹夫,萬萬動不得他們。”他們指的是捕快們,虞之洲雖不敢跟拓跋平沙一樣護著捕快們,但他心裡總想著回京,既然想回家,自然對“王法”二字更加的看重。
虞之洲身上有淡淡的酒氣,儼然是徹夜未歸,跟秦王爺喝了一夜的酒。玉破禪在他身上嗅了嗅,就順著人群讓開的路走上了台子。
台子上捕快們先瞧見卓爾不群的玉破禪後微微一怔,隨後爭先恐後地道:“玉少爺,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你好歹也是個皇上親封的子規伯,難道你不認得王法二字?窩藏欽犯,這罪名,甭說是你,就算是玉老將軍、玉將軍也擔待不起。”
“正是,八少爺,別為了個無恥小人,就禍及父母,仔細滿門抄斬後,下了地府也沒臉見祖宗……”
玉破禪深吸了一口氣,見那十幾個捕快吃了雄心豹子膽,越發地恐嚇他,當即一腳踹在一人心窩上,聽那人哎呦哎呦地喊疼,又見其他人只稍稍愣了愣,就好似收到誰的眼神一般又放聲恐嚇起他來,當即揚聲道:“拓跋平沙、梁松,把這些人給我拖出子規城就地正法。”
拓跋平沙、梁松二人大吃一驚,萬萬沒料到玉破禪會說出就地正法的話,但當著眾人的面,為了玉破禪的威嚴,只能依著他的話辦。
捕快們被拖走時,依舊不忘罵罵咧咧,說些玉破禪目無王法的事。
“來子規城說王法,實在可笑!”秦王滿意了,當即小腹微腆地帶著部下回家去。
玉破禪走下台階,見捕快們叫罵,就說:“掌嘴!”
“好!”“活該!”子規城裡的人滿意了,個個鼓掌喝彩。
玉破禪見沒人看他了,才低聲對阿四說:“立時叫人守住城門,將形跡可疑的人全部抓住。”
“八少爺,這是……”阿四有些不解。
玉破禪掩住嘴,低聲道:“那些個捕快見我來,還敢罵罵咧咧,可見,他們來子規城,不是為了公務,就是為了送死呢,必有人見他們一出事,就趕著回關內散步消息。你再速速送信回京,叫老將軍、閣老都留心一些。”
阿四恍然大悟,心道難怪那些捕快膽量大,原來是一群死士,瞧瞧地從人群里退出去,吩咐人立時看住四道城門。
那邊廂,拓跋平沙、梁松二人把捕快拖到城外人跡罕至的山坡後,瞧著跪在地上的捕快們,又猶豫了。
“當真要殺了他們?”拓跋平沙不是中原人,但也知道皇帝眼中子規城是玉破禪的,也就是朝廷的,既然是朝廷的,就要遵守朝廷律法。玉破禪護著逃犯將捕快正法,傳到京城,御史們拿著玉破禪沒有辦法,就會拿玉家開刀。
梁松也跟拓跋平沙一般想法,猶豫再三,最後對蒙戰說:“你速速去請小前輩來。”雖也信賴玉破禪,但終歸他琢磨著金折桂比玉破禪法子多一些。
“可是八少爺跟小姐約定了男主外女主內,若是喊小姐來,八少爺是不是埋怨小姐多事?畢竟叫新婚的娘子騎在頭上,八少爺心裡一準會不好受。”拓跋平沙說道。